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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對了,我們先針對直樹的老家,也就是直樹母親的老家整理一下吧。」

  「是啊。請等一下。」

  新堂從西裝外套的口袋拿出記事本,打開夾著便利貼的那一頁。「她姓光井吧。直樹的母親名叫芙美子。芙美子的父親和她的兄弟姊妹一起經營一家叫做光井製造廠的公司。」

  「那是甚麼公司?」

  「金屬加工的公司,主要客戶是MM重工靜岡工廠。」

  「哦……」佐山稍微坐起身子,心想:這裡也出現了MM啊?

  「說是主要客戶,其實工作好像幾乎都是來自MM重工。經營狀況實在不怎麼理想,因為與同業之間的生存競爭加劇。但是光井製造廠從某個時期開始,突然挽回頹勢。」

  「你不必用戲劇化的說法,因為光井芙美子嫁進了仁科家對吧?」

  「沒錯,芙美子之前在靜岡工廠擔任行政人員,當時仁科敏樹在各個部門間調來調去,對她一見鍾情。有點像是灰姑娘的劇情。這件婚事敲定之後,MM重工對光井製造廠的訂單忽然大量增加,光井家歡天喜地地擴大廠房。」

  「彷佛一切歷歷在目。」佐山想像一群中年男子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面露微笑。

  「但好景只持續了一年多,芙美子帶直樹回娘家之後,不久兩人就離婚了。」

  「離婚的原因是甚麼?」

  「似乎是仁科敏樹在外面玩女人,這種事情常有。兩人馬上決定離婚,但爭執點是孩子。芙美子好像說她不要贍養費和養育費,但要自己扶養孩子。結果如她所願孩子歸她,而且敏樹好像付給她一些贍養費和養育費,讓這件事宣告落幕。」

  「那,事情圓滿落幕了嗎?」

  「沒有。」

  新堂翻頁,清了清嗓子。「兩人離婚兩年後,光井製造廠倒閉了。理由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因為MM重工停止下訂單了,大概是仁科敏樹下的指示吧。結果擴大廠房時的貸款拖垮了公司的財務,真是諷刺。」

  「是喔,小企業的悲哀……啊。」

  佐山心想:不過話說回來,竟然攻擊前妻的老家,仁科敏樹這男人也未免太陰險了。或許是因為他當時還年輕,不懂得壓抑自己的情緒。

  從名古屋到豐橋約五十分鐘車程,豐橋車站是名古屋鐵路與JR的樞紐,是較大的車站。

  兩人在車站前攔了出租車,告訴司機仁科直樹的老家住址。「湊町是嗎?這樣的話很近。」司機親切地回應。

  果如司機所說,沒幾分鐘便抵達了湊町。如果認識路的話,走路大概也沒多遠。佐山他們在適當的地點下出租車,循著門牌號碼走路。

  「看來是這裡。」兩人在一戶老舊的木造房子前面停下腳步,新堂看著門牌說。

  這是一棟雅致的兩層樓建築,隔著圍牆可見一坪半大小的庭院。話雖如此,草坪不像有人修整,任由雜草叢生。

  佐山看了名牌一眼。上頭寫的姓氏並非光井。

  「直樹被領養到東京的幾年後,芙美子的父親也過世,房子轉手賣給別人了。」新堂說道。

  「也就是說,直樹沒有老家可回了嗎?」

  「是的,光井芙美子的妹妹的婆家就在前面,聽說直樹前一陣子還經常到那裡露臉。」

  「是喔,她算是直樹的阿姨吧。」

  「聽說她名叫波江,現在姓山中。」

  走了兩、三分鐘,看見一棟建築物,掛著山中木材加工的招牌。這棟兩層樓建築的水泥牆面龜裂,看起來十分老舊。建築物旁有個小車庫,並排停著舊廂型車和小貨車,廂型車還算好,小貨車感覺根本跑不動。

  「這裡是以前的辦公室,這附近應該有棟新蓋的建築物……」

  再往前走,眼前出現了一棟貼著全新瓷磚的建築物。山中木材加工KK這個招牌也閃閃發光,不同于光井家,這戶人家可說是生意有成。四層的大樓旁邊,果然有一棟看似最近重建的宅院,名牌上寫著山中次雄。「真氣派,應該有一百坪,不,超過一百坪吧。房子這麼大,讓人無法掌握實際坪數。」新堂讚歎連連,按下對講機按鈕。

  山中波江個頭很高,身材苗條;年紀大概五十多歲,但肌膚年輕,不像有五十多歲。她身穿紅色毛衣,也不會讓人感覺花哨。她一弄清刑警們來訪的目的,便毫不猶豫地帶他們到客廳,然後命令女傭去請自己的丈夫過來。

  「我姊姊就像是為了光井家犧牲自己。」她對刑警們說:「我姊姊並不愛仁科先生。但是我父親和伯父們逼她嫁給他。我姊姊說,在仁科家的生活簡直像是一場惡夢,或許是我姊姊將這種心情表現出來,仁科先生馬上就對我姊姊變心了。」

  「所以他們馬上就離婚了是嗎?」佐山邊說邊伸手拿茶杯,聞到了茶的香味。

  「我姊姊在決定離婚之前,帶直樹回娘家。因為她不想被仁科先生搶走孩子。仁科先生一知道我姊姊生下男孩子,就處心積慮地想把我姊姊踢回光井家。」

  「因為後繼有人,所以她就沒用了是嗎?」

  聽見佐山的形容,波江淡淡一笑。「好像明治時代的女人一樣對吧?」

  「但是直樹先生是由芙美子女士所扶養對吧?」

  「是的,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仁科家甚至出言恐嚇,我們這邊的親戚到家裡來,拜託我姊姊務必將直樹交給仁科家……但是我姊姊沒有屈服。」波江接著說:「我姊姊很堅強。」

  「但是到最後,光井製造廠卻被逼得走投無路。」波江垂下目光點頭。「當時的生活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上門討債……親戚們硬說一切都要怪我姊姊。我姊姊從仁科家拿到的贍養費也一下子就用光了。」

  佐山歎了口氣,心想:原來如此,這家人真是淒慘。

  「在那之後,你們怎麼生活呢?」

  「我姊姊出去工作。房子沒有賣掉,日子勉強過了下去。直樹的養育費每個月都會匯進來。當時,我婆家的事業也才剛起步,沒有餘力幫助娘家。」

  當波江說到這裡時,客廳的門打開,出現了一名肥胖的男子。他大概是波江的丈夫吧。或許是精力充沛地四處走動,這個季節額頭上竟冒著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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