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布魯特斯的心臟 | 上頁 下頁
二九


  拓也心想:但如果無法證實他在橫須賀的不在場證明,就不能算是證明了他自身的清白。因為搬運屍體的是包含自己在內的三人,宗方在這種期間就算有不在場證明也沒有意義。重點是,直樹遇害時,他有沒有不在場證明。

  宗方伸一……啊——拓也心想,他是個不能輕忽的人。仔細想想,他是仁科直樹死後能夠獲利的人之一。仁科家失去男丁,目前要繼承敏樹績業的就是宗方了。進一步放眼未來,他要坐上MM重工的社長寶座也並非夢想。不過,拓也轉念一想,宗方沒有殺害橋本的動機。縱然宗方從直樹的屍體身上得到那封聯署書,有人想殺害康子應該也和他毫無關係。

  不,不光是宗方。無論殺害直樹的犯人是誰,應該都沒有理由殺害在那封聯署書上署名的橋本和拓也。假如有殺害他們的理由——拓也這時腦中又浮現出康子的身影,對想謀殺自己的男人們復仇,這麼一來就有可能了。

  他心想:總之,得設法解決掉那個女人。不管康子是不是殺害直樹和橋本的犯人,對拓也而言,她仍是個眼中釘。她辭職後要是回老家,可就不方便下手了。就算不是這樣,要動手還是趁早得好,拓也把自動鉛筆當作刀子,緊握在手中。得趁警方毫無頭緒時,收拾掉這個麻煩的女人。

  拓也心想:最好是製造殺害直樹和橋本的犯人是康子,而她最後也自殺的狀況。這麼一來,警方的動作就會停下來。最糟的狀況是,真正的犯人被警方逮捕。犯人交出包含拓也在內的三名男子,密謀殺害雨宮。那一瞬間,遊戲就結束了。

  最好趁早,儘量早些——

  當他使力握緊自動鉛筆時,桌上的電話響起。他忽然回神,接起話筒。「開發二課。」

  「末永先生?是我啊。」電話是仁科星子打來的。

  4

  開始上班的鐘聲響起後不久,萩原找弓繪過去,命令她從室長室搬到大辦公室。開發一課的橋本遇害這個新聞,尚未在部門內平息下來。

  「因為室長有自己個人的辦公室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那間房間預定要改成資料室,今天之內把你的辦公桌和櫃子移過來。噢,拜託你順便整理一下資料夾。」

  萩原快速地指示。弓繪低頭說:「我知道了。」然後從萩原面前離去。心想:太好了。仁科直樹死後,萩原成了名副其實的開發企劃室長。弓繪擔心這麼一來,他會不會將辦公桌搬進室長室。弓繪討厭萩原緊迫釘人這一點,並看穿了他相當陰險的個性。一想到要和那個男人兩人獨處一整天,就憂鬱到快神經衰弱。

  仁科室長好溫柔——弓繪一面整理桌面、一面想起直樹。和他兩人獨處時,從來不曾感到喘不過氣。他總是體貼地營造氣氛,好讓弓繪能夠心情愉悅地工作。

  她心想:換個角度想,這才是最令人費解的一件事。仁科室長為甚麼對我那麼好呢?不,更奇怪的是,室長為甚麼將我調到他的部門呢?當然,弓繪也記得直樹身上散發出令人難以親近的氣氛。但是這種氣氛漸漸轉淡,現在只剩下良好的印象。

  仁科直樹這個好人被殺害了——弓繪終究難以理解這件事。或者他也活在卑鄙肮髒的人際關係中呢?開發一課的橋本明明看起來也是個和善的男人,為甚麼也會遇害呢?

  「啊!」她之所以停下手邊的動作驚呼出聲,是因為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不,她不曉得這件事是否事關重大,但是不該隱瞞。

  弓繪看著月曆心想,那是幾天前左右的事呢?橋本曾被叫到這間辦公室。當時,室長命令自己離席。感覺完全像是要展開密談……不,她想起了不只橋本一個人。對了,還有末永,開發二課的末永,他也在一起。

  弓繪猶豫該不該告訴刑警這件事,如果因為這件事令末永莫名地被警方懷疑,自己或許會感到過意不去。如果改天被警方盤問的話再說吧——她說服自己,別主動告訴警方。但是,如果警方問到就老實回答。如此下定決心,她心情輕鬆多了。她默默地收拾辦公桌,整理櫃子裡的資料夾。前幾天調查人員來,帶走了直樹個人持有的筆記本,工作上的數據夾當然仍在原位。當她在整理櫃子的最下層時,心想:奇怪。有幾本標題是「XX年度工作計劃」的薄資料夾排成一排,其中夾雜著一本奇怪的資料夾。

  昭和四十九年度工作計劃。

  說到這為何奇怪,是因為開發企劃室成立於昭和五十年(一九七五年)。成立前一年的計劃書不可能存在。弓繪抽出那本資料夾。更奇怪的是,數據夾並沒有那麼舊。七〇年代的資料夾,幾乎都已經泛黃了,為何唯獨它……?這到底是甚麼資料夾呢?她隨手翻開封面。

  弓繪請年輕男員工幫忙,將辦公桌和櫃子搬到大辦公室,辦公桌的位置在萩原旁邊。弓繪一坐上新位子,萩原正式向她打招呼:「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弓繪應道,她只能發出異常沙啞的聲音。

  「你怎麼了?臉色不好耶。」

  「不,沒甚麼。我只是有點累而已。」弓繪輕輕觸碰自己的臉頰後,開始以方便工作的形式,將辦公用品擺放在桌面上。

  萩原桌上的電話響起。他迅速接起話筒,講了兩、三句話,用手掌摀住送話口看著弓繪的方向。「中森,你現在有空嗎?刑警又來到大廳了,說是有事情想問你。」

  「刑警先生……」她稍微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我現在可以。」

  萩原收到響應,在電話裡跟對方說了甚麼。他放下話筒後說:「對方在會客室的十二號桌等,是一名叫佐山的刑警。」

  弓繪依言前往該處,佐山獨自坐著等候。之前和他一起來的另一名血氣方剛的刑警怎麼了呢?她一面心想,一面向佐山打招呼,坐在他對面。

  刑警從有關仁科直樹的事開始問起,像是後來有沒有想起甚麼?或有沒有聽誰說起令你在意的謠言?

  「沒有。」弓繪答道。

  「那有沒有發現甚麼?」

  「發現?發現甚麼呢?」

  「可能和命案有關的物品,像是仁科先生的隨手筆記。有沒有呢?」

  「沒有。」說完,弓繪將目光落在桌面上,在膝上握緊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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