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布魯特斯的心臟 | 上頁 下頁
一六


  她的工作是管理開發企劃室員工的出缺席,以及計算加班時數。她剛進公司時待在設計部,一年前,突然被調到這個部門。關於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此外,弓繪也不曉得為何只有自己和直樹待在同一間辦公室。根據傳言,似乎是基於直樹的想法。而這個傳言被人加油添醋,說成直樹對設計部的弓繪有意思,為了將她留在自己身邊,而把她調過來。企劃室的員工們至今仍以異樣的眼光看她,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當然,這不過是單純的謠言罷了。這一年來,直樹從未表現出那種態度,也沒有邀過她用餐。工作空檔時,頂多就是在對話間穿插玩笑話。仔細一想,像直樹這種名門出身的人,是不可能理會地方出身、貌不出眾的小女孩的。

  弓繪自己也不太把他當作男人看待。畢竟兩人的立場懸殊,而且年紀有差距。最重要的是,直樹這個男人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靠近的氣氛。該說是防衛心太強嗎?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不管在誰面前,都不會表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情。

  不過,弓繪想起自己經常被他不時展示的溫柔所吸引,這倒也是事實。那份溫柔究竟算甚麼呢?如此心想時,內心深處果然湧現一股情感。弓繪做了幾次深呼吸,試圖壓抑這份情感,然後打開放在辦公桌旁的計算機開關,決定開始計算出差旅費。機械性的作業,具有安定情感的效果。

  相較於其它部門,開發企劃室的出差並不多,但每個月至少仍有幾個人會提出出差申請書。出差地點幾乎都在首都圈內,但也經常會遠赴大阪或名古屋。這種情況下,就由弓繪負責買新幹線或飛機的票。弓繪停止敲鍵盤的手,想起了直樹提出申請書時的事,那已經是一星期前的事了。

  「往返都搭新幹線可以嗎?」她請示直樹。

  「可以啊,反正也不是甚麼急事,去聽學會演講是個輕鬆的差事。」

  「要過夜是嗎?旅館離會場近一點比較好吧?」

  國際學會的會場在中之島附近的一棟大廈。

  「不,最好在新大阪附近,我可以將行李寄放在旅館再去會場。」

  「我知道了。」於是弓繪從公司指定新大阪周邊的商務旅館中,挑了大阪綠旅館預定房間。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事情有些古怪。直樹說要寄放行李,但是一個大男人出差過一晚,應該沒有甚麼大行李才是。而且,隔天也要出席學會,還是離會場近一點比較方便吧?

  這和命案有關嗎?當弓繪想到這裡時,輕輕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有那種事吧。直樹之所以希望住新大阪的旅館,肯定只是隨性的一個念頭。

  弓繪繼續敲打鍵盤的作業,但仍持續想著直樹。雖然不曾和他好好說過話,但是加班到很晚時,曾經一起下班走到半路。一開始是像平常的閒聊,久而久之,兩人談起了男女朋友和婚事。她說暫時不願去想這個問題,於是直樹輕輕點頭,然後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地凝視她的眼睛。她問:「怎麼了?」直樹說:「沒甚麼。」又再邁開腳步。他的模樣可說是不知所措,而就弓繪所知,那是直樹第一次露出那種表情。當時,他想說甚麼呢?這件事已經無從得知了。

  工作告一段落後,弓繪到走廊上前往茶水室。趁工作空檔到那裡休息是一大樂事,MM重工備有完善的速溶咖啡的自動販賣機,所以女員工一般不用送茶水。打開茶水室的門一看,裡面已經有人,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她是弓繪熟知的女同事,到了這個時間,茶水室裡總會有人。

  「午安。」弓繪對她打招呼。

  但是那名女同事或許是茫然地在想事情,一臉霎時沒有注意到門打開了的表情。接著她看見弓繪,半張開嘴巴,彷佛在說:「哎呀。」

  「你怎麼了?」弓繪問道。

  「不,沒甚麼。休息一下。」對方說完起身,看也不看弓繪一眼就離開了。如果是平常的話,按照兩人的交情,她應該會跟弓繪開一、兩個玩笑。

  她怎麼了呢?真不像她——弓繪目送長髮飄逸的雨宮康子離去,心裡這樣想。

  3

  一抵達荻窪的公寓,拓也連西裝外套也沒脫,就直接一頭倒在床上。明明天氣不熱,但全身卻汗涔涔。喉嚨異常乾渴,心跳也不平靜。拓也自我分析,回想今天一整天的緊張情緒,也難怪會出現這種生理反應。

  他自言自語道:「事情嚴重了。」解下領帶。今天下午從名古屋回東京,佯裝毫不知情地進公司,公司裡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公司的人,而且是仁科家的長男遇害,這是再理所當然也不過的事了。然而,若按照拓也他們的計劃,今天令MM重工內部震驚的,應該是雨宮康子的屍體才對。但康子卻還活著,死的是直樹,提議殺害康子的人。

  事情嚴重了——他又低喃了一次。

  拓也試著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在厚木的空地移動屍體時,發現那是直樹的屍體那一瞬間的驚訝,終究無法用言語形容。拓也和橋本都像是凍僵了似的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甚麼時候被掉包的呢?」橋本臉色僵硬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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