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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大約六十碼遠處,一條大德國牧羊犬在空地的月光下走動。基思注意到這條狗在鐵絲網狗道上,被人用長皮帶拴在一根杆子上。

  基思等待著,希望那狗能走近些,或者在適當的位置上停留幾秒鐘,但那狗不停地隨意走動。基思邊等邊觀察著。

  比利把望遠鏡的焦點對準了房子,輕聲對基思說:「一切正常。」

  終於,那牧羊犬在離基思約四十碼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抬起頭,似乎在凝聽什麼。這個目標必須從側面來射,於是基思瞄準這狗的前脅腹,希望能射中它的心或肺。基思摳動了扳機,箭從石弓上飛了出去。

  他看不到箭飛到哪兒去了,但顯然沒有射中狗。然而,那狗聽到了箭翎的嗖嗖聲,發出一聲短促而困惑的叫聲,開始圍著杆子亂跑起來。

  基思重又拉起了弓弦,放上一支箭。

  比利低聲說道:「還是一切正常。」

  基思站起身來,故意歪放了一箭,箭插進了約二十碼遠處的地面。牧羊犬聽到了聲音,朝著那支箭奔過來,而此時基思再次拉弦,又放上一支箭,透過瞄準器瞄準著那狗,狗突然停下來,猛地撕咬住地上那支箭的箭翎。基思又一次摳動了扳機。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箭穿過德國牧羊犬的腦袋。他確信那狗在倒地之前就死了。

  基思拍了拍比利的肩膀。「一條狗已經幹掉了,我們走吧。」

  基思背上他的M-16步槍,手裡拿著弓。比利肩背著M-14步槍,手裡拎著那把獵槍,他們一起重人松樹林,朝另外兩條狗的方向走去。

  用了二十多分鐘,他們才穿過空地一面的黑暗林子。他們迅速沖過泥土路,又進入松林,沿空地半圓形的邊緣繼續朝湖邊前進。

  他們在能看見前面湖泊的某處停了下來。此刻,月亮幾乎已落到了松樹的後面,湖面顯得更暗了。基思心想,這麼好的月光幾分鐘後就會消失的。

  地上還有些倒下的松樹,似乎是為了擴展空地的需要而遭砍伐的。基思用一個根樁來穩住弓身,通過瞄準器,看到那只紐芬蘭拾彧正蹲在大約二十碼遠的鐵絲網狗道上,眺望著湖面。

  比利透過步槍上的望遠瞄準器,觀察房子的動靜。他從側面看到了前平臺上的玻璃拉門,輕聲說:「房裡沒動靜。」他移動視線,發現了那條金毛拾彧。「第三條狗正在睡覺。」

  基思把瞄準器上的十字線對準紐芬蘭拾彧的左脅腹,那狗仰起頭,打了一個哈欠。基思摳動了扳機。除了弓弦「嗖」的一聲響外,箭飛出去無聲無息,過了一秒鐘,就看到那狗痙攣了一下,哈欠沒打完就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在地上打了個滾,它輕輕地呻吟了幾秒鐘,而後就沒聲音了。

  基思也打了個滾,仰面朝天。他把弓托抵住胸部,重又拉起弦,比利從箭囊裡又抽出一支箭遞給他。基思把箭放在弓上,然後跳起來。既然有兩條狗死了,那麼速度就比安靜更重要了。基思看了下表,時間是淩晨一點二十八分。

  基思離開松樹的掩蔽,向那只金毛拾彧直奔過去,那狗正蜷縮著身子躺在五十五碼遠處的地面上,顯然是在睡覺。還沒等狗醒過來、跳起來,基思就沖到了離它二十碼的範圍內,將箭射了出去。基思等不及看清狗是否被射中,就放下石弓,朝著它飛快地奔過去,邊跑邊抽刀子。

  拾彧嗥叫了一聲,想要撲向基思,但箭已射中它的後肢,它一下子跌倒在地。狗回頭望望,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時,基思已經跳上去,用兩膝夾住它,用刀子砍斷了它的脊樑骨,同時一把抓住它的鼻子和嘴巴,將它的喉管割斷。

  基思覺得這狗突然抽搐起來,血從割開的喉管汩汩地冒了出來。幾秒鐘後,狗就軟弱無力地倒了下去。

  基思瞥了一眼一百碼遠處的房子。現在他和房子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障礙——沒有狗為巴克斯特報警了,可他也沒有任何遮蔽物了。眼前只有一片三百英尺的空曠地。空地上一片漆黑,再過幾分鐘,待月亮隱到樹後面去,空地會變得更暗。他知道,按計劃他應當等待。但他此刻很興奮,體內的腎上腺素急增,全身熱血沸騰。像以往那樣,他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比利在基思身後的樹林中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和房子的拉門成一個小角度,因此他可以掩護基思,使他不致暴露在巴克斯特的槍火下。比利大聲對基思耳語道:「基思——到這兒來,或者走開。你不能待在那兒。」

  基思轉向比利,向他豎了一下大拇指。

  比利說:「好吧,我來掩護你。祝你好運。」

  基思轉過身去,對著房子,毫不猶豫地開始一百碼的衝刺,穿越空地。

  為了不影響速度,而且也不需要步槍,因此他只帶著手槍和獵刀。

  八十碼。再過十秒鐘,他就能到達通向門廊的臺階了。他緊盯著黑洞洞的玻璃拉門。

  六十碼。在空地上衝鋒,基思覺得太暴露了。他知道,假如此時巴克斯特帶著槍和紅外線瞄準器來到門口的話,完全可以從容不迫地開槍,甚至還有時間譏笑基思,說些不堪入耳的話,基思希望比利·馬隆是個神槍手。

  克利夫·巴克斯特在鬧鈴響過之後,從床上爬了起來,穿著內衣走進起居室,擰亮桌上的檯燈。他背著槍帶和槍套,穿著防彈背心,但沒有隨身帶著他的AK-47或獵槍。

  安妮跪在搖椅前面的地板上,她的腳踝被鐐銬銬著。那根撥火棍緊緊地夾在她的兩條大腿中間,頂端從她的兩腳間伸到搖椅下面,巴克斯特是看不見的。

  他問道:「你為什麼跪在黑暗中?」

  「我在搖椅裡睡不著。我打算睡在地板上。」

  「是嗎?」巴克斯特邊說邊朝拉門走去,「我要去叫醒那些狗。」

  他拔出手槍,打開玻璃拉門上的鎖,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手槍剛好伸出去。他朝外面開了一槍,又把門關了起來,他屏氣靜聽,卻沒有聽到狗叫聲。

  比利·馬隆通過M-14步槍上的望遠瞄準器觀察著,掩護基思沖過那片空地;瞄準器上的十字線對準了玻璃拉門。

  突然,房子裡的燈亮了。過了幾秒鐘,他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他不能肯定這就是巴克斯特,門似乎在動,接著比利就聽到一聲槍響。就在他要開槍時,黑影消失了。「媽的!」他看到基思出現在他的瞄準器裡,仍在奔跑。「好。好。」在離樓梯底部幾碼遠處,基思忽地改變方向,從瞄準器中消失了,「怎麼回事?」

  比利·馬隆在那兒站了一秒鐘,感到困惑、懊惱,覺得在某種程度上辜負了基思。在這世上沒有比讓自己的目標跑了更令人沮喪的事了。

  他放下步槍,沒有多想,迅速穿越空地,向房子沖來。

  三十碼。又過了四五秒鐘,基思往上看見房間裡的燈亮了起來。他並沒有因為燈亮而放慢速度或亂了腳步,而是繼續向前。

  二十碼。一條黑影突然出現在玻璃門邊,基思看到門被拉開了。他迅速做出決定,改變方向,跑到懸臂式平臺下面,猛然停下來,靠在一根支撐房子的水泥柱子上,突然聽到一聲槍響,基思背靠柱子,手槍瞄準著上面。房裡的燈光在寬大的平臺上投下一道微弱的光暈。基思舉著槍,等著他頭頂的平臺上出現人影或發出響動,但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一秒鐘後,他聽到玻璃門給猛地拉上了。

  基思可以確信剛才是巴克斯特站在門口,但巴克斯特卻沒有看見或聽見基思正在接近房子,否則他就不會開燈了。巴克斯特碰巧挑了那個壞時辰來叫醒他的狗,而它們卻沒有反應;它們再也不會有反應了。克利夫·巴克斯特知道有人來了。

  克利夫·巴克斯特鎖上玻璃門,往回退了一大步,背靠著槍架。他一動不動地站著,手裡拿著基思的那把9毫米格勞克自動手槍,對著門口。他回頭瞥了一眼離他約二十英尺遠的那盞檯燈,他想去關掉它,但又不想移動,他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克利夫不停地對自己說,沒有人會殺了他的三條狗。它們並沒有死,只是那聲槍響沒有喚醒它們罷了。但這不太可能,媽的!

  他望望跪在屋子那頭的妻子,他們倆的目光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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