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九


  我們都知道,和聯邦的人一起工作時,他們會在被介紹給你後的五分鐘之內,在你的電話上拍上個竊聽器。當他們在對合夥人進行竊聽時,甚至不耐煩去要求個法庭命令。我很遺憾給瑪格麗特·威利打了電話。

  我問貝思:「泰德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

  「把門拴好,他符合我正在尋找的強姦謀殺犯的形象描述。」

  「省省吧,約翰。」她掛上了。

  我打著哈欠。彭羅斯偵探不想過來,這令我失望,但同時也放鬆了些。我真的認為那些護士們在男人們的果子凍或其它什麼東西裡面加了硝石。也許我需要在食譜中加多點紅肉。

  我關掉咖啡壺,按掉燈的開關,離開了廚房。在黑暗中我摸索著穿過那寬大可愛的房子,穿過磨光的橡樹前廳,走上曲折搖晃的樓梯,下到長長的過道,進了天花板很高的房間,還是小男孩時我已在裡面睡過。

  脫衣服上床時,我思考著這一天的事,想要決定是否我真的想坐那上午八點的渡輪。

  想去,一是因為我喜歡麥克斯,而他請我幫忙,二是我喜歡戈登夫婦,想要幫他們一個忙,算是對他們在我一度感覺不太好時給我的好心陪伴,以及酒和牛排的一種回報,三是我不喜歡泰德·納什。我有一種幼稚的願望要讓他難堪。第四,我確實喜歡貝恩·彭羅斯,有一種成人的欲望耍……幹點什麼。然後我又是這樣子,真令人心煩……,不,不是這樣的。我正在努力證明,迄今為止,一如從前,我還有那種本事。最後,當然不是最次要的,是關於瘟疫的一點問題。黑死,紅死,各種各樣的威脅等等,以及這可能是我們地球人看到的最後一個秋天的可能性問題。

  由於以上原因,我知道我應該出現在上午八點去普拉姆島的渡輪上,而不是蒙著被子躺在床上,就像小時候不願去面對某些事情的時候……

  我赤身站在大窗戶下,看著霧氣從海灣中爬升上來,在月色下顯出幽靈般的蒼白,婉蜒匍匐,越過黑暗中的草坪,向房子蔓延而來。這在過去會令我害怕。現在仍會,我感到皮膚上起了雞皮疙瘩。

  我的右手下意識地伸到了胸口,手指觸到一顆子彈的人口處。

  然後我把手往下滑到腹部,在那兒第二顆子彈,也許是第三發,穿透我那曾經緊湊的肌肉,經過腸子,鑿開腎盂,打出了我的闌尾。

  另外一槍穿過我的左腿肚,沒帶來多大的傷害。醫生說我很幸運。

  他是對的。我和我的搭檔法納利擲硬幣,來看看誰去熟食店買咖啡與炸面圈。他輸了,花去他四美元。真是我的幸運日。

  在外面海灣某處,一隻霧角響起來。我奇怪誰在這種時候出海。

  我從窗口轉過身來,檢查了一下鬧鐘有沒有設定,然後確定一下在自動手槍的槍膛中有一發子彈,用作夜間戒備的。

  我跌到床上,像貝思·彭羅斯,西爾韋斯特·麥克斯威爾、泰德·納什、喬治·福斯特以及那一晚許多別的人一樣,我瞪著天花板,想著謀殺、死亡、普拉姆島和瘟疫的事兒。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骷髏在夜間拍翅而飛的景象,死亡的頭顱慘白地獰笑著。

  我想到今晚惟一在平靜中安歇的人是戈登夫婦:朱迪與湯姆。

  7

  早上六點鐘,我起了床,稱浴之後穿上短褲,T恤和帆布便鞋,一套便於迅速更換的衣服,到時可換成防生物危害服或管它叫什麼服。

  考慮到我那傢伙,我開始了哈姆雷特式的猶豫:帶上還是不帶?這是個問題。最後裁決定帶上。誰知道這一天會發生些什麼?也許是一個讓泰德·納什出醜的好日子。

  早上六點四十五分,我已在公路幹道上向東行駛,穿越這釀酒之鄉的心臟。

  在行駛的過程中,我想到,要靠土地或海洋來維持生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如許多當地人所經歷的。但葡萄園卻取得了令人驚訝的成功。事實上,當我穿過匹克尼克的小村莊時,在我的左邊便是那最成功的葡萄園和釀酒廠,托賓葡萄園,園主是弗雷德裡克,戈登夫婦的一個朋友。我曾與他短暫地會過一面。我心想要記著給這位紳士打個電話,看看他是否能為手頭這案子提供些線索。

  太陽已在樹頂,我的正前方。儀錶板溫度計指示著攝氏十六度。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不知怎麼搞的把電腦擰到了公制系統上。十六度聽起來很冷,但我知道那不冷。不管怎樣,太陽在燃燒地上的霧氣,麗我那價格過高的多用賽車裡充滿了陽光。

  公路柔和地彎曲著,葡萄園風景如畫,比我記憶中那三十年前的土豆地要美上許多。不時有一些果園和玉米地點綴其中,使大片的葡萄園不至於顯得單調乏味。大鳥兒在早晨的暖氣流中翻飛旋轉,小鳥兒則在田地和樹木上啁啾鳴唱。這個早上世界上的一切都很好,但湯姆和未迪卻留在縣停屍房中;很可能空氣中有某種疾病,隨著熱氣流升起又落下,被海風帶著,拂過農莊與葡萄園,進到人和動物的血液中。但仍然,今天早上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包括我自己。

  我把收音機從一個新聞頻道調到紐約市台,聽了一會幾乎常的閒話,等著有人出來報告有什麼神秘的事情發生。但似乎還為時太早,我又調到惟一的當地台,趕上了早晨七點的新聞。那新聞記者說:「我們今晨電話採訪了麥克斯威爾警長,下面讓他來給我們談談。」

  麥克斯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出了喇叭,說道:「關於拿騷角居民湯姆與朱迪·戈登之死,我們目前認為是一起雙重謀殺案,搶劫案與盜竊案,與被害者在普拉姆島上的工作無關。我們正想平息這樣的猜測,並動員所有的居民對陌生人保持警覺,向鎮警方報告任何可疑情況。不必胡思亂想,妄加猜測,這只是有人持槍進行了謀殺,搶劫和盜竊,因此你們得提防一些。我們在與縣警局合作偵破此案,我想我們已有所發現。這是我現在要說的。今天晚些時候,我會和你談談,先生。」

  「謝謝,警長。」先生說。

  這就是我喜歡該地方的原因——真正的樸實與單純。我關上收音祝。麥克斯威爾警長忘了提他正在去普拉姆島的途中,而那地方與雙重謀殺案無關。他還忘了提中情局和聯邦調查局。我佩服一個知道如何在公眾面前亮相的男人。如果麥克斯說的是:「有一半的可能是,戈登夫婦把瘟疫賣給了想要毀滅全北美生命的恐怖分子。」那會怎麼樣?那會使得道瓊斯股票平均指數在開盤鈴響之際便跌上一跌,更別提那擁向機場的人流,和去南美度假的突然而又強烈的要求了。

  不管怎樣,眼下還是一個美好的早晨。我看到右邊有一塊大南瓜地,想起還是小孩子時,秋天到這兒來度週末的情景,發瘋似地在南瓜地裡鮑來跑去,尋找最最大,最最圓,最最桔黃色,最最完美的南瓜。我記得和我那也是小孩的哥哥,在年度之選上常有爭執,但我們用拳頭公平地解決了問題。我總是贏,因為我個兒比他大許多。至少孩子們也是有心人。

  匹克尼克灣之後的村莊是南侯德村,這也是鎮名。在這兒葡萄園伸到了盡頭,陸地在海灣和海灣之間變得狹窄。所有的東西都顯得更受風燭又漫無拘束。始于曼哈頓潘恩站的長島鐵路,與公路平行,從左邊向前延伸了一段,然後彼此交匯,又分開。

  這個鐘點路上車輛不太多,除了幾輛農用車。我想到如果有同去普拉姆島的夥伴已上路的話,我能在某些地方看見他們。

  我駛進綠港村,那是北叉上的繁華區。據路標上說,有將近兩千一百人的人口。相比較而言,我工作過,生活過,又幾乎死於其中的曼哈頓島,比北叉小,卻層疊了二百萬人。我所供職的警署擁有三萬男女警官,比南侯德鎮的全部人口還多。麥克斯,如我所言,下轄大約四十個警察,如果把我和他自己也包括進去的話。綠港村實際上一度有過自己的警隊,大約六個人。但他們不知怎麼惹惱了大家,被投票廢除了。我認為這種事不會在紐約發生,但那不是個壞主意。

  有時我想我應該讓麥克斯雇用我——你知道,大城市的大腕持槍者駕臨小城,當地法官便會把一枚勳章扣到他身上,說:「我們需要一個像你一樣經驗豐富,訓練有索並成績卓著的人。」諸如此類的話。我的意思是,我能在小池塘中做條大魚嗎?女士們會偷偷向我一瞥,再讓手帕之類的掉到人行道上嗎?

  回到現實。我餓了。這裡幾乎沒有快餐連鎖店。這既是小城的迷人之處,又是個不小的麻煩,還好有幾家方便小店,我便在綠港村邊上的一家停下來,買了杯咖啡,和一份塑料包裝的三明治,那神秘的肉餡與奶酪喲。我發誓你會食不辨昧地也吃掉縮水包裝和泡沫塑料。我抓了份免費週報,在司機席上吃起早飯來。恰巧報紙上有一篇關於普拉姆島的文章。既然當地人對這個迷霧籠罩的神秘之島似乎非常感興趣,這也就不足為奇。幾年來,我對於普拉姆島情況的瞭解大多源自於當地的報刊資料。島上偶爾產生出全國性新聞,但可以肯定地說,十分之九的美國人從未聽說過這地方。但這種情況可能會很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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