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沒有,我問過他,據他講,他的妻子聽覺不錯,所以也許是技無聲手槍,也許他們比自己認為的要聾。」

  「但他們聽到了船進來的聲音。埃德加對時間確定嗎?」

  「非常肯定。他在五點五十一分打電話給我們,時間非常接近。」

  「對。」我看了看手錶,現在是下午七點十分。麥克斯一定是剛到現場不久,便想起了這個絕妙的主意來找我。我猜想薩福克縣兇殺組的傢伙們已在那裡了。他們都從一個叫雅普漢克的小鎮上來,警局總部設在那裡,離戈登夫婦的佐處大約一小時的路程。

  麥克斯說這說那一直沒停,我努力使思緒上軌,但已經有五個月我不必思考這類事情了。我真想甩出一句:揀事實說!麥克斯!但卻讓他繼續嗡嗡下去。同時,《吉裡米是只牛蛙》一直在我腦子裡播放。你知道的,當你的腦子對不上弦時,尤其是這樣一根弦,真的很煩人。

  我從車窗望出去,我們正駛在東西走向的幹道上,為方便起見,它被稱作大路,伸向一個叫拿騷角的地方,戈登居住或曾居住在那裡。北福克有點兒像鱈魚角,常受大風侵襲的海角,三面環水,且有很長的歷史。

  常住人口不多,大約兩萬人。但夏天和週末有很多來度假的人們,而新興的酒廠已吸引了許多晝出夜歸的旅行者。建一個酒廠,便有上萬飲酒的雅皮士來自鄰近的大都市,永不虧本。

  我們總算向南拐來到了拿騷角,大約兩英里長,狀似斧劈,切人匹克尼克大海灣。從我的碼頭到戈登的碼頭大約四英里。拿騷角自從二十年代以來就成為一個避暑勝地。房子從簡單的平房到豪華的宅邸都有。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在這兒消過夏。就是在這兒,一九三0年左右,他寫了那封致羅斯福總統的著名的「拿騷角之信」,勸說總統著手搞搞原子彈。其餘的,他們說,就是歷史的事情了。

  有趣的是,拿騷角至今仍是許多科學工作者的家。一些人在布魯黑文國家實驗室工作;那是一個秘密的核試驗點之類的地方,西去此地三十五公里。另一些科學家在普拉姆島工作,是一個最高機密的生物實驗點。普拉姆島距東方角頂端兩英里。東方角是北叉向海伸出最遠的陸地,下一站便是歐洲。

  除了這些情況之外的是,湯姆和朱迪·戈登是在普拉姆島工作的生物學家,你可以打賭西爾韋斯特·麥克斯威爾和約翰·柯裡都想到了這一點。我問麥克斯:「你們通知聯邦了嗎?」

  他搖頭。

  「為什麼不?」

  「謀殺案與聯邦無關。」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麥克斯。」

  麥克斯威爾警長沒有答話。

  2

  我們來到了拿騷角西岸一條小巷子裡戈登夫婦的家。這房子由六十年代的牧場改建成九十年代的時新樣式。從中西部某地來的戈登夫婦由於不肯定他們將來的職業道路,便租下房子,還在猶豫要不要買。他們有一次對我這麼說起過。我想我要是也同他們那些工作對象打交道的話,我也不會制定任何長期計劃的,見鬼,我甚至不會買綠香蕉。

  我把注意力轉向吉普車窗外的情景。在這個怕人的樹陰遮蔽的巷子中,三五成群的鄰居,騎車的小孩,站在長長的紫色陰影下,望著戈登的家,議論著。三輛南侯德鎮警車停在房前,似乎有兩輛車不帶標記。一輛縣法庭的運輸車擋住了去路,以免車輛駛入或停在案發現場,毀壞證據。這是很好的做法,麥克斯的小小鄉村警隊至今為止做法正規,令我頗受鼓舞。

  在街上有兩輛電視轉播車。一輛來自當地的長島新聞站,另一輛是全國廣播公司的新聞車。

  我還注意到,一群記者模樣的人正與鄰居聊天,把麥克風揮到任何張開了嘴的人面前。這還不算是十足的媒體表演,但當其餘的新聞獵鯊醒悟到此事與普拉姆島的于系時,這種情形便會出現的。

  犯罪現場黃色的警戒線已被裹在一棵棵樹上,把房子與院子圍了起來。麥克斯在法庭車後停下,我們走出來。幾架照相機閃動著,然後一大柬攝像燈光跟上來,我們被攝人了十一點的新聞錄像帶,我希望傷殘委員會的人不要觀看,更別提那兩個想幹掉我的兇手了。他們可能通過這個知道我的行蹤。

  站在車道中的是一位拿著筆記簿,身穿制服的警察——犯罪現場記錄員。麥克斯給了他我的名字,頭銜等等,於是我被正式登記了。現在便符合被告律師與可能的辯護律師傳喚的條件了。這恰是我所不希望的,但當命運召喚時,我就感到自在了。

  我們沿著卵石車道走上去,經過一個月洞門進了後院,全是雪松鋪地,有很多層,仿佛一條瀑布從房子向海灣墜落,消失在長長的碼頭上,那兒系著戈登夫婦的小艇。真是一個美麗的傍晚。我希望湯姆和朱迪活著看到這一美景。

  我觀察了一下,在場的有法醫室的常規工作人員,加上三個穿警服的南侯德鎮警察與一個穿著過於正式的女人。她穿著淺棕色西裝茹克,配套的裙子,白襯衫,和一雙簡單實用的鞋子。起先我以為她是被叫來辨認屍體的家屬等等,然後我便注意到她拿著一本筆記簿和一支鋼筆,看上去像個警員。

  腳朝房子頭朝海灣,肩並肩仰面躺在木質優良的銀灰色雪松地板上,湯姆和未迪手腳歪斜,仿佛在印雪中天使。一架警局的攝影機在給屍體拍照,閃光燈照亮了地板,在屍體上產生了怪異的作用,使他們在刹那間看起來很恐怖,仿佛從電影《活死人之夜》中出來。

  我盯著屍體。湯姆和未迪都在三十五歲左右,體形很好,即便死去也是一對美麗絕倫的夫婦——以至於當他們在更時髦的場合吃飯時,常被誤認為是社會名流。

  他們都身穿藍中仔,跑鞋,馬球衫。湯姆的襯衫是黑色的,前面帶著海軍的標誌。朱迪的是一種更漂亮的獵人綠,在左胸上有一隻黃色小帆船。

  麥克斯,我懷疑他一年中沒看過多少被謀殺的人,但他可能看夠了自然死亡,自殺或車禍之類,因此他不會太顯出恐懼的樣子,但他看上去嚴肅而專注,沉思中又顯出訓練有索的樣子。他不停地打量屍體,仿佛他無法相信在這優質地板上躺著的是被謀殺的人。

  另一方面,好樣的你,在一個每年累計一千五百例謀殺案的城市中工作,正如他們所說,對死亡已不陌生。我沒看過全部的一千五百具屍首,但我已看得夠多了,以至於我再也不感到吃驚、難受、震撼或悲哀,但是當你喜歡的人遭此下場,就不一樣了。

  我走過地板,在湯姆·戈登身邊停下來,湯姆在他的鼻樑骨上中了一彈,而朱迪在左天庭處被穿了個孔。

  假設這兒只有一個射擊者,那麼魁梧的湯姆可能吃了第一下,一槍命中頭部;然後朱迪難以置信地向她丈夫轉過身來,在左天庭處受了第二顆子彈。兩顆子彈可能穿過頭蓋骨掉進了海灣。倒黴的發射特性。

  我從來沒到過一個沒有氣味的兇殺案現場——難以相信的奇臭,如果被害者死了有一會兒的話。如果有血,我總是能聞到。如果一個身體的內臟被弄穿,通常會有一種特殊的內臟氣息。我再也不想聞這些了,上次我聞到了血,是我自己的。還好,戶外謀殺的事實使情況不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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