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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我已經有好多朋友了,阿曼達。」

  突然一種奇怪的失落情緒使她渾身乏力。「你不需要另一種了?我以為每個人總是能對待另一種朋友。」

  「我需要比那更多,尤其是對你。」他滿懷柔情地說。言辭背後是明明白白的渴望。她強咽了幾口氣,想避開那目不轉睛的眼神,既然她已開頭討論,他一點也不像是含糊其辭。他撫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深處,直到讓她感到熱流傳遍了全身。

  為什麼偏偏是唐奈利這樣一個男人讓她產生這種感覺?他激怒了她。他對自己退休務農心滿意足。但是她還想有所作為,用長矛衝刺風車。即便一起做某件事,如這個案子,他們也時不時地頂牛。

  「我看你需要的也不只是一個朋友,阿曼達」,他在說話,那低沉溫和的聲音輕撫著她的神智,她的神智活躍起來。她想回到床上、和他融為一體。」你不需要晚上有人溫暖你嗎?他會讓你免陷困境,或者當你身陷困境時幫你擺脫困境;當你全部投入到報道中,忘記做飯,他不會暴跳如雷。難道你不想要腦子裡明明在想的那個人?你知道,你不會受到指責,而只會被深愛。」

  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現在便想把臉轉開,也不可能了。激情洪水一般流遍她的全身,完全是唐奈利一直在談論的那種美妙感覺。她暗中體驗著這一刻,體驗著這個坦率,並不複雜的男人。

  但不應是在這個地方。她不能呆在這裡,即使是因為他。「唐奈利,告訴我該幹什麼。」她充滿渴望地說。

  他忽然笑出聲來,緊張氣氛一掃而空,「阿曼達,你到現在還沒有採納我的任何意見,為什麼想現在開始呢?」

  「因為我很困惑,有時——不是一直,在乎你,但有時——我喜歡讓我體驗的那種方式。天知道昨晚我確實喜歡。我一部分是想從這個關係中得到更多,但,見鬼,你是對的。如果北方報紙來個電話,我會走的。並且如果因此而傷害了你,我會恨那個電話。」

  唐奈利端起啤酒。久久地喝了一大口,眼睛卻一直在觀察著她。然後小心地放下杯子。「那麼,如我所理解的那樣,我們在這兒確實不是約會。它是一次業務聚會。」

  阿曼達抬起手去摸他的臉頰,但他半空截住了它,緊緊握了一下,又把它放回到桌子上。「這樣就行了,阿曼達。如果註定要這樣,我們會實現的,我是一個有耐心的男人。」

  它又是讓她著迷的一點,她想。「我沒有耐心,唐奈利。」

  「我已注意到了。」他聲音中有一種悲傷的調子,「別擔心,阿曼達,時機尚不成熟。我們何不再給蒂納打個電話呢?」

  他鎮靜而信以為真的態度使她厭煩,「忘了蒂納,忘了這該死的案子兩分鐘,我想談談你和我,唐奈利。」

  他搖搖頭,「此時此刻,沒有你和我,談了也不會有什麼區別。現在是你打電話呢,還是我打?」

  「你現在想和她說話,你打,」她飛快地說,滿眼淚盈盈的,她希望在愚蠢的莫名其妙的淚水流到臉頰之前,他離開這張桌子。

  唐奈利走後,她重新計算了他所有的缺點。特別集中在他偶爾優越的態度,驢腦袋似的頑固以及當他認為她的工作危險時,便一心阻止她去做。

  「不管用。」她終於喃喃地說。她早先體驗到的那些如饑似渴的嚮往,原來只是一時的心理失常。對此她很滿意。在他懷中那壓倒一切的敏感,可能只是自從邁克離開以後幾個月來孤獨寂寞的結果。

  十五分鐘後,唐奈利還沒有回來,她又給他的過錯單上加了一條粗魯。又過了五分鐘,她付了錢,去找他。就他的為人來說,很像是已經一個人冒險去進行這次訪問了。如果他真去了,博比·雷又會有一起謀殺案要調查,這完全可能。

  不可思議,博比·雷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腦子裡,她想著,往門廳那邊看,剛好看到了傅比·雷。他正坐在一張墊得厚厚的淡紫色沙發上,迷人的蒂納·懷特黑德坐在旁邊,她看上去完全是在家裡,好象正在自家的起居室裡招待一位可愛的客人。

  阿曼達仔細盤算在這種情況下應採取策略才合適。有博比·雷在場,唐奈利突地闖進去,提出一些還未成立的指控,不會是最佳策略。事實上,如果她悄悄地靠過去,不被他們倆注意到,那倒不失為明智之舉。在亮相之前,她也許能夠獲悉一兩件事。她萬分小心地選了一條小路穿過門廳。沙發後面幾個盆栽的棕櫚樹為她偷聽提供了恰到好處的掩體。她踞著腳尖鑽進棕櫚樹間。

  「我確實理解你的處境,懷特黑德小姐,但是就象我想把整件事解決一樣,我目前還不可能進行逮捕,」博比·雷說,「我讓一位調查員一直在忙這個案子。他一覺得有足夠的證據,我向你保證,謀害莫裡斯廚師的兇手就將被拘留。」

  「我告訴你是那個非常令人厭煩的人——瓊·克勞德。你只要聽一下他今天上午對我說的話,就會知道他是兇手。」

  阿曼達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女人,她還在繼續口吐狂言對瓊·克勞德大加菲薄,「據我看來,這位女士抗議得太多了。」她低聲自語。

  「是這樣嗎?」一聲熟悉的耳語。

  阿曼達猛轉過身,如此迅速,很奇怪,居然沒帶動一兩片棕櫚樹葉的晃動。「你怎麼啦?」她噓的一聲,吹到了唐奈利開心的臉上。她把他拉到博比·雷和蒂納聽不到的地方。「你要嚇死我,還是想暴露我的隱蔽所?」

  「你稱那裡為隱蔽所?如果你打算幹這些事,那還需要繼續練練技術。」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似乎考慮了一下,「現在有個創造性的想法:我們何不加入他們呢?或許對你來說那太直接了?」

  阿曼達瞪著他,「隨你喜歡什麼,唐奈利。」

  倒不如他們早做決定,因為博比·雷已看見他們了。

  「嗨,現在我的調查員在這兒,懷特黑德小姐,喬,你和羅伯茨小姐為什麼不到這邊來轉轉,告訴我們最新消息。」

  蒂納·懷特黑德從濃密的眼睫毛下面探出深邃的目光,徹底打量了一下阿曼達,隨後不考慮她了。她的眼神更賞識地在唐奈利身上逗留了很久。她拍拍身邊的沙發,愉快地低聲邀請,「對,唐奈利先生,快來加入我們吧。博比·雷一直在對我說你棒極了。」

  她聲音中的挑逗性語調不能不是一個錯誤,阿曼達很生氣。博比·雷當然不會「一直」在告訴蒂納,唐奈利是多麼擅長於破案。

  她真佩服唐奈利對這種情況的處理。他巧妙地讓阿曼達坐在蒂納旁邊的位置上,自己則在博比·雷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給蒂納眼中帶來一陣充滿危機的閃光,阿曼達認定,那使人想起謀殺意圖。她把蒂納列為頭號嫌疑犯。然而唐奈利肯定已經被欺騙了。他正對著她笑呢。

  「懷特黑德小姐剛剛還說,她是多麼焦急著要解決這個案子。」博比·雷慢吞吞地說。阿曼達第一次好好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十分憔悴。似乎是這個案子的壓力正在對他產生影響,但是,至少他還沒有倉促下令逮捕。

  「你發現了什麼呢,孩子?」他問唐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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