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陰影中的狼 | 上頁 下頁
四八


  我的腦於裡迅速閃過種種念頭,但沒有多少可選擇的餘地。「你跟莫寧等在這兒。我回去,爬到下水道上面去看一下。等我五分鐘左右,然後你們往管道那一端靠近,發出點聲響。要是有人在那裡等我們,響聲會把他引出來的。」

  「麥科恩,你爬到頂上去等於給別人做靶子。我不能讓你那樣做。」

  「能,海諾,你能讓我去,而且必須讓我去。你身上有傷。這是唯一檢驗是否安全的辦法。」

  不等海諾阻止,我轉身就往回跑。

  早晨4:54

  我爬到下水道上面時,天色漸漸亮了。那邊的岩石和矮樹叢開始現出輪廓。海上吹來陣陣冷風。我平趴在管道上,然後慢慢地抬頭往四周張望。

  下面有東西在緩慢移動,也許是動物,也許是像莫賈什那樣的蛇頭,也可能僅僅是在風中擺動的樹枝。這就像我小時候聽的催眠故事裡的鬼怪一樣,讓人捉摸不透究竟是什麼。有那麼一會兒,我的沉著鎮定煙消雲散,巴不得立刻爬下管道,逃離惡夢中的鬼怪。

  我掏出父親的手槍,打開扳機;又看看表,差不多五分鐘過去了。我掃視周圍,沒看見有人;再聽一聽。

  下面有聲響,是下水道裡發出的回聲。我全神貫注,在暗淡的晨曦中仔細搜索。

  果真有一個人。

  我起先以為是一棵隨風擺動的柳樹,後來看出來是個人影,站在溝的另一面。我眯起眼睛,竭力想看清楚。中等身材,瘦瘦的,手裡端著槍。管道裡又傳出聲響,那個人朝前移了一下。

  是馬蒂·薩拉查,手持半自動手槍。

  他擺好了準備射擊的姿勢,不過仍在耐心等待。他要認准獵物,等他們清楚地進入視野,然後向他們噴射子彈。一個從下水道走出來的人是不可能看到馬蒂的,也永遠不會知道是誰打中了他。

  我太緊張了,握著槍的手指有些痙攣,只好把槍擱在下水道頂部的一個小土堆上,放鬆一下手指頭。

  下面又發出聲響。馬蒂又往前移了一下,穩穩地站住腳,再次擺好射擊的姿勢。他舉起槍,預備。

  我瞄準了他,等他完全不晃動。

  扣動扳機。

  § 32

  6月15日 星期二

  「聽著,莎倫,你發財了!有那麼多錢,你打算幹什麼呢?」

  「等我找不到工作、錢又花完的時候,用。」

  約翰家門外的山坡上,我和約翰、海諾三人坐在那條我哥哥從公園裡偷來的長凳上。三個人啜著啤酒,欣賞日落的景色。我們從下午4點起就坐在那裡,這時候已有幾分醉意,覺得暈暈乎乎的。我們大概會對昨天早晨的行為感到後怕,不過眼下只覺得親情蕩漾。我儘量不讓那些可怕的情景進入腦海,特別是我在界碑路旁的下水道頂上開的那一槍。

  打死馬蒂的事,我們沒有掩蓋。當局認為這是自我防衛。加里·瓦爾納中尉已經明確向我表示祝賀,說我為縣裡除了一害。

  海諾看了我一眼,皺起眉頭,碰碰我的臉頰說:「別一個人沉思默想了。」

  「沒有啊。」

  「還說沒有呢,你瞞不過我。」

  約翰說:「她一輩子都在這樣沉思默想。」

  他倆會心地互相交換眼色。

  昨天先是陪同海諾去醫院治療槍傷,然後對付當地政府的例行手續和聯邦調查局以及RKI的各種問題。最後我們回到我住的那個汽車旅館,幾乎睡了12個小時。起床後,我們就上這兒來了。

  約翰以哥哥接待妹妹的情人特有的謹慎姿態與海諾作了交談。他們很快就發現雙方對貝克黑啤、棒球、西部影片和徒步旅行都有共同的愛好。我們三人興致勃勃地談論政治、體育,談論非法移民的問題,討論地球的未來,也提到了為什麼在整個加州都買不到像樣的炸雞排。

  太陽落到那棵絲蘭花樹後面去了。我們三人沉默了片刻,約翰問我:「你不想去見媽媽和梅爾文麼?還在為他們生你氣而難過?」

  我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們打電話。母親和梅爾文從電視新聞裡得知我們越境和我打死馬蒂的消息。她對我在聖迭戈停留數日而不與他們聯繫有些生氣。

  約翰站起來。「這會兒,他們一定在跟朋友們吹噓你呢。聽著,要是剛才訂的比薩餅送來了,你就付錢。反正你現在發財了,我得去方便一下。」說完走了。

  「說起來你是很有錢囉,嗯?」海諾說,「還不光有錢,你現在還擁有一隻價值75塊錢的絹制鸚鵡。」

  「我現在當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錢。RKI出手很大方。」

  我們到達老牛奶場時,倫肖就在我約定的地方等著,他帶來一輛公司的汽車和兩隻鼓鼓的裝著現金的信封。後來在離開RKI辦公室前,凱塞爾——一個亞麻頭髮、身材魁偉的男子,長得很像船長,以前也確實當過船長,他遞給我和海諾每人一張支票,上面的金額跟付給我們的現金相等。倫肖說他會與我們保持聯繫。就我個人來說,我倒希望他永遠不再來打擾我。

  「海諾,」我說,「你還打算告訴我過去那些年的事嗎?」這是我第一次有膽量直截了當地問他,而且問起來出奇地輕鬆。

  「……會有這一天的吧。我在做準備。從來沒對人說過的事要說出來是不容易的。」

  「對朱莉也沒說過嗎?」

  「沒有。」他搖搖頭,「她懷疑過某些事情,但是我不能說出來。我很愛妻子,可是她太……純正了,是個理想主義者。一點也不像你。」

  「謝謝你,海諾。」

  他支起我的下巴,直盯著我的眼睛。「我說的是對你的贊許。你腳踏實地,不論現實是如何令人不快,你都敢於面對它。」他自以為是地一笑,「你跟我一樣。」

  10分鐘過去了,約翰還沒有回來——我想他是有意讓我們單獨在一起。絲蘭花樹的影子拉長了,變深了,漸漸與暮色溶為一體。山坡下馬路上行駛的車輛開始亮起車燈。有一輛車停在約翰的私人車道口,我聽見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我站起來想看看來人是誰,只見一個高高的瘦個子往坡上走來。

  蓋奇·倫肖。

  海諾也站了起來。「這狗東西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注視著倫肖,聳聳肩表示不知道。他順著車道邁著大步往上走來,還是穿著那套皺巴巴的西裝,領帶也磨得很舊了。真不知道他有沒有體面一些的衣服。

  沒等他開口,海諾便說:「你不覺得咱們這星期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嗎,倫肖?」

  「你這好鬥的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我打斷他的話說:「你來幹什麼?」

  有那麼一會兒,他好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然後他說:「我有消息要告訴你們,還有兩個提議。首先,方特斯和那個內瓦羅在科羅雷斯公司審計室的連絡人,昨天下午在墨西哥城的國際銀行兌信用證書時被逮捕了。當然囉,他們什麼也沒招認。不過,我想他們在墨西哥牢房裡關幾天,舌頭總會鬆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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