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陰影中的狼 | 上頁 下頁 | |
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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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往前開了30分鐘,駛上了一條通往埃爾蘇埃諾的路。道路是新鋪的,與一條長滿矮灌木叢的河床平行。又向前駛了幾英里,遠處藍灰色的海平線上出現了雲層,空氣也涼快些了。道路兩旁開始出現堆得滿滿的水果攤和蔬菜攤。駛過一個野營地和一個觀景台,又駛過一個停著幾架小型飛機的機場,接著是一條上坡道。我看見平緩的坡地上一片錯落有致的房屋,有傳統的紅瓦粉牆,也有異國風情的現代別墅。我順著下坡路駛入埃爾蘇埃諾這個小型商業區,它有個美妙的名字:夢境。 這地方確實有一種夢境般的情調:嶄新的建築,愜意的涼風,不時飄來烹調香味。新鋪的街道兩邊停滿了豪華型汽車。這裡的商店也是豪華型的,盡是珠寶店、運動用品店、花卉店、酒鋪和畫廊。我看到,在人行道上悠閒漫步的、在商店門口進進出出的、在蔬果攤前駐足停留的絕大多數是穿著講究的美國人,而且多數穿著高爾夫球裝或網球裝。 我有些局促不安,好像進入了喜劇舞臺的場景。這「夢境」般休閒安逸的氛圍與我此行的情緒大相徑庭。 我找了個地方停車,走進一家食品店,向店內一個墨西哥女人打聽去太平洋大街怎麼走。那女人會說英語,她聳聳肩,取出一張小地圖,指給我看一條彎彎曲曲的路,那條路在這個小鎮的盡頭分了岔。她說:「那裡是高檔生活區,都是大別墅,不能隨便進的。」還斜著眼瞟了一下我身上皺巴巴的衣服。 照那女人指的路,太平洋大街與通往海邊的主幹道分岔,然後又在海岬下會合。我很快找到了分岔處,那裡有石柱作標記,但是沒有崗亭或關卡。我順著瀝青路駛過一叢叢絲蘭花、霸王樹和柱形仙人掌,眼前開始出現風格迥異的房屋,這些房屋都坐落在白沙海灘的一小塊高地上。這時,太陽正在往水面沉下去,餘光照射進天邊重重疊疊的雲層裡。 吉爾伯特·方特斯的別墅是117號,從外觀看,房子的款式並不新潮。褐色灰牆,淡藍瓦頂,房子非常寬敞,一邊是三層側樓,看上去像教堂的鐘樓;中間是一層樓,連接著另一邊的兩層側樓。與大多數鄰居不同的是,這幢房子四周有高高的圍牆,牆頂上還插著鋸齒形玻璃片。 這片生活居住區的自動大門倒是開著的,我放慢車速往裡開。前院有個噴泉,半圓的碎貝殼鋪就的車道圍著一個精緻的仙人掌花園。左邊是個車庫,門前停著一輛褐色沃爾沃,掛著我熟悉的加利福尼亞牌照。 我順著路往前駛到一個開闊處調了頭,然後把車開往我事先看好的海濱。那裡已經有幾輛外來的破舊車停著。我把車停在那裡,穿上外衣,脫下鞋,把鞋塞進鼓鼓囊囊的提包裡,然後取出照相機和我父親的手槍,提著包朝海灘走去。腳下的沙子像粉末一樣,又細軟又乾淨。有幾個人在散步,還有一些人在釣海鯽魚。一位年輕的母親看著她的兩個孩子在水中嬉鬧。我邊走邊察看那一片住宅。 吉爾伯特·方特斯的那幢房子比周圍鄰居的地勢低一些,前面的平臺是封閉的,安上了透明的玻璃。朝這邊的窗戶雖小,但也裝上了柵欄,不過通往平臺的房門卻是開著的。平臺上有個輕便酒吧台,有個白色侍者出來了,端著一些玻璃杯。吉爾伯特在準備招待美國加州來的兩位女客人? 海灘延伸一百多碼到一條幹河床口。那裡草木茂盛,我朝那個方向走去,經過兩三條破舊的木漁船。我想,一定是吉爾伯特和他的鄰居們認為別有情趣才故意讓這些破漁船留在那裡的。靠岸有一條半新的玻璃鋼質漁船。我走近那條漁船,突然看到左邊草木深處的一些建築物輪廓,那是些漆了各種顏色的簡陋棚屋,屋頂是生銹的鐵皮蓋上的,房門是用薄板製成的。原來那是埃爾蘇埃諾的貧民窟,為了不使山坡上的豪宅居民感到有煞風景,隱蔽得極好。 過了一會兒,我轉身返回到那幾條破舊漁船旁邊。察看一番之後,我爬上其中一條船,把提包放在身邊,面對大海坐下,動手擺弄照相機。我把焦點對準正往下撲去的海鷗和鵜鶘。確如古登店小夥子說的,能看清鳥的羽毛! 我放下照相機觀望大海,心裡想:即使那幢別墅裡的人注意到了我,那我也不過是個孤獨的遊客,想拍攝幾張落日風景照罷了。 雖然背對著那幢別墅,我腦子裡卻始終在考慮那裡發生的一切。首先,車庫門前的沃爾沃,就是昨天晚上我跟蹤過的那輛由安·內瓦羅駕駛、帶著黛安娜·莫寧駛出邊境的車。安·內瓦羅不可能知道她自己在星期天夜裡就已經成了寡婦。就是在那天夜裡,布洛克威茨被槍殺在高臺地上。是馬蒂開的槍嗎?沒法弄清楚,不過,即使不是馬蒂親手槍殺了布洛克威茨,他也知道是誰幹的。 有一個令人不悅的可能,我必須加以考慮,那就是海諾槍殺了布洛克威茨。照安妮·瑪麗所說,布洛克威茨與海諾是有前嫌的。而且那天夜裡海諾也曾去過高臺地。如果真是海諾打死了布洛克威茨,那是因為他走投無路。 還有信用證書,它在誰手裡?海諾嗎?我懷疑。如果說有人從他手裡奪走了信用證書,而他之所以並沒有與RKI聯繫,是因為他要想方設法再奪回來。那又是誰奪走的呢?馬蒂?有可能,但是如果是他的話,他準備怎麼處置信用證書呢? 還有一個人是吉爾伯特·方特斯,他那個與他視同陌路的兄弟正經營著信用證書開抬頭的那個公司。還有「陸海衛士」,好像是這個方程式中多餘的數字。吉爾伯特·方特斯,安·內瓦羅以及黛安娜·莫寧三人之間又是什麼關係?還有蒂莫西·莫寧,失蹤12天了…… 海灘上的遊人走得差不多了。那年輕的母親在呼喚她的孩子,一起走向一幢別墅。 夜色濃了,看得見火光在幹河床那裡跳躍。我聞到了魚和玉米餅的香味,聽見男男女女的話語聲。我回轉身,只見山坡上的別墅已是燈火通明,音樂聲、雞尾酒宴上的談笑聲伴著燒烤味道一起向我飄來。我肚子發出淒涼的咕嚕聲。我仔細觀察方特斯的房屋。通往平臺的房門全開著,那個白衣侍者忙進K出。平臺上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人站在亮燈的窗口。我拎著提包和照相機下船站到沙灘上,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幢房子。破漁船之間有一小塊空間,正好能放得下照相機。我把照相機推進去,找了塊木頭把它墊到一個合適的角度。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海灘上無人走動時,我便趴到地上,眼睛湊在鏡片上,把焦點對準平臺。 那侍者正在一張桌子上放一盤開胃食品,又在桌子周圍擺了四張帶靠墊的椅子。他滿意地審視了一下,退到酒吧台後期待地看著房門。我把焦距對得准極了,當第一批客人來到時,我甚至能瞧見侍者眼角的皺紋由於微笑而變得深了。 我稍稍挪了一下鏡頭,把它對準驀然出現在平臺上的黛安娜·莫甯那張毫無表情的瘦削面龐。我認出跟她一起進來的女人是安·內瓦羅。她倆在吧臺上取了飲料,走到桌邊坐下,開始談話。黛安娜顯得很緊張,眉頭緊鎖,似乎在強調什麼,每說三四個字就晃動一下她那披著鬈髮的頭。我從她嘴唇的動作上看出幾個字,「不行。」「他不能。」內瓦羅那張印第安人的面容一直很平靜,她不大開口,只是做些勸慰的手勢。 我饒有興致地仔細觀察內瓦羅。她其貌不揚,而且不施脂粉。據我對她的觀察可以斷定,這個女人一旦投入某個事件,譬如說綁架,她便會從容不迫、專心致志地去處理每個細節。黛安娜繃著臉,由於缺乏睡眠而顯得憔悴不堪;內瓦羅倒是輕鬆自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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