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陰影中的狼 | 上頁 下頁
二一


  § 14

  劉易斯對我們說了聲「請原諒」便出去打電話。約翰和我在酒吧的小間裡等候。過了一會,約翰說:「你覺得怎麼樣?」

  我聳聳肩。我非常擔憂,心急如焚得沒法表達。那個高臺地上發生的事凶多吉少,我能肯定這一點。而且我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可能還有什麼事會發生。自從海諾失蹤以來,我現在是最接近於他活動過的地方。但是縱然如此,我卻有另一種從未產生過的感受:我和海諾之間相隔遙遠。

  劉易斯回來了,說馬蒂願意和我們見面,但是要到10點半。「你們10點鐘來這兒,我帶你們去找他。」

  「我不想讓你耽誤了——」

  「沒有的事。在星期天晚上之前我不想跑這個越。我是為了奧洛齊科才幹的。但你給了她錢,我沒必要再幹了。」他停了停,顯得有些舉棋不定,最後他還是坐下來,對我說:「我得告訴你,馬蒂不是個你或者別的什麼人可以單獨去見的傢伙。但是有我在,他就得規規矩矩。」

  「他怎麼不規矩?」我問。

  「這人在這兒和蒂華納兩地無論什麼都插手,毒品、拐買姑娘、色情行當、偽造文件證明,你只要說得出來的名堂都幹。只要有個好價錢,不管是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他都會買進賣出。他像條響尾蛇到處遊動,到處窺視,看准了時機,就……」劉易斯驀地伸出手,一把捏住我的腕關節,惟妙沖惟肖地模仿了毒蛇的偷襲。

  「你認為他會告訴我高臺地上發生的事嗎?」

  劉易斯想了想說:「他會告訴你些情況。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說謊。有用的你就記著,別的當耳邊風聽過就算。」

  我點了下頭,看看手錶,說:「多謝安排。那麼我10點鐘來這裡。」

  「我等在外面,開一輛灰色的道奇車,有點破舊了。你們就跟在我後面。」

  我們回到「偵察者」上,約翰說:「該吃點東西,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沒吭聲,實在累得疲憊不堪。

  「我知道吃什麼。走高速公路向北,在港口大道上存家不錯的漢堡包店,他們做的漢堡包又大又便宜。」

  我這個哥哥有一件事是一成不變的,那就是在吃的方面,他總是主張實惠。

  當我們離開那個勉強稱得上飯館的地方時,又大又便宜的漢堡包堵在我的胃裡,活像塞進了一團淤泥。

  「現在怎樣?」約翰問我,「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

  他看看手錶,「不如直接回納辛爾城,假使我們去早了,就坐在那兒等劉易斯到來。」

  回到「偵察者」裡,我發覺自己的神經幾近崩潰,以致害怕開車會闖禍。於是我問約翰是否想開車。他登上車,接過方向盤,重新成了車子的主人。

  劉易斯領著我們去的地方在聖迭戈鬧市區的艾蘭德街。雖然它離百老匯大街只隔五個街區,轉眼就到,但這條街像是在另一個星球上。貧富形成鮮明的對照。在百老匯大街,舉目望去,造型獨特、異國風味的建築隨處可見。霍頓購物區的高檔時裝部和奢華的專賣店更使人眼花繚亂。但是,一離開這一主街向南拐彎,所有的建築就變得又低又矮,旅店酒家、商店也降了檔次,都是廉價的,櫥窗外護著沉重的柵欄。

  進入艾蘭德街,就算是沉至最貧困的最底層。到處是頹敗腐朽的味道。無家可歸的棄兒睡在沿街牆角。癮君子和毒販子站在人行道上公開做買賣。酒吧、小酒館的夥計以及妓女皮條四處徘徊拉人覓客。

  劉易斯把他的道奇開到路邊停下時,約翰說:「天哪,我希望我們從馬蒂那兒出來時,汽車的輪子還在。」

  「你可以留在後面站崗放哨。」

  「你要我留在這兒,沒門!」

  「時間差不多了。」說著我從大拎包中取出爸爸的左輪槍遞給約翰,吩咐道:「把這塞進你身後的塑料箱裡,蓋上。」

  約翰瞪大了眼睛看著槍,仿佛我給了他一隻毒蠍子似的。「你幹什麼拿——」

  「請拿好,約翰,把它放在可靠的地方。」

  「是爸的槍,對嗎?」

  「是的,我借的。留在這兒比帶到馬蒂那兒更安全。如果這人真像劉易斯說的那樣壞,他會搜查我們的,那時你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

  約翰勉強點點頭,照我說的去做了。然後我們一起下車,在人行道上見到了劉易斯。

  劉易斯把我們領到一個小巷口,小巷的一側是一家停業的市場,另一側是家舊貨店。小巷漆黑一片,被一扇鋼絲網門擋住了去路。劉易斯撳了門上的按鈕,對講機裡傳出了一個說西班牙語的男人聲音。劉易斯作了回答,門打開了。

  我們沿著小巷朝裡走的時候,居然嗅到一縷清淡的幽香,是星形茉莉。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看見道路兩邊的牆上盛開著鮮花。我們一行魚貫而入,走過一長溜房屋,到了一扇製作精美的鐵門前。透過門上的渦形裝飾,望見裡面是一個被泛光燈照亮的院落,各種花卉種植在一個個盆裡和吊籃中。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劉易斯。他露齒一笑,說:「馬蒂從不顯山露水。」說著他用拇指摁了又一個按鈕,裡面傳出一陣鈴聲。

  磚面路上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劉易斯側耳傾聽,「是賈米,馬蒂的一個隨從。」

  「隨從?」我奇怪地問道。

  「他是那麼稱呼他們的。我叫他們惡棍,甚至更難聽。」

  一個粗壯無比的大漢赫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隔著門打量我們。他一頭古怪的頭髮濃密得像灌木叢,一對眼睛緊靠在一起,兩隻肩膀把黑色的制服頂得鼓鼓的。「Que?」他用西班牙語問道。

  劉易斯立即用西班牙語回答他,說了些跟馬蒂有約在先的話。那大漢開了門讓我們走進院落,朝院子中間指了指。那兒有一圈盆栽棕櫚樹,中間擺著幾件白色籐椅。然後,他離開我們走了。

  劉易斯默默地領著我們走到院落中,他和約翰坐下,我還是站著,望著那個叫賈米的大漢走去的方向。院子後面的房子有落地窗,賈米進門的時候,我隱約瞥見房裡有深色的笨重家具和一塊東方式地毯。

  「古怪的佈局。」我說。

  劉易斯聳聳肩說:「我說過的,馬蒂不想要任何人知道他過得有多好。」話裡帶刺,含著輕蔑,還有憎恨。

  「這院落讓我想起老墨西哥的一些東西。馬蒂是墨西哥人?」

  他點頭說:「生在奧克沙卡,但來這兒的時間比我還長。他的肮髒生涯大半就是在這個地區度過的。至今為止,移民局于的最錯誤的事,就是發給了他永久居留的綠卡。」

  我說:「那個帶我們進來的傢伙,他肩上好像掛著手槍皮套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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