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五五


  我在公共汽車終點站獨立大道11號下了車,抬頭尋找待赫拉街。我沿著海濱走去。再也看不見雅克梅勒那種粉畫色調的殖民建築了!這裡是另外一種文明,有點像美國。我意外地看到一個被稱為伯爵的紀念性舊城門。城門俯瞰著擠滿出租汽車、公共汽車和行人的獨立廣場。城牆還保留著當年的威嚴,把殖民地時代的街區與新的建築群一分為二。報販的叫賣聲震盪著我的耳膜。出租馬車緩緩地向前挪動,為溫情的舊城留下了一堆堆馬糞。

  「勞駕,去僑民旅館怎麼走?」

  缺齒的馬路清潔工很快回答了一句什麼,我都沒能來得及聽懂:我含糊地朝著自以為正確的方向指了指,可他卻指著廣場左側對我說:

  「你沿著恩惠路一直往前走。往左拐是伊莎貝爾女教徒街,再往左拐就到埃米利亞諾·特赫拉街了……僑民旅館是很不錯的!」

  說得對,可太遠了!恩惠路好像永無盡頭。我在盧佩龍街迷了路,來到已有幾百年歷史的先賢詞。這個建築物很容易被誤認為教堂。在郵政總局附近,我終於找到了僑民旅館。我累壞了。完成這最後的例行公事後,我得給胖子掛個電話了。

  33

  對於馬耳他人來說,「牙買加」這名字始終和億萬富翁的假期聯繫在一起。眼下,他正在享受著這種假期。米蘭也沒有虛度時光。馬耳他人看見,她躺到懸在椰子樹上的吊床裡,輕輕地晃悠著身體。腳下,是一片蘭花。

  在城堡式的「藍山」賓館,一切都吸引人去享樂:百花飄香,棕櫚簌簌,嬌鳳啁啾。山崖下六百米處,加勒比海在信風中微波蕩漾,水面上鼓起片片風帆。比起吊床來,馬耳他人更喜歡搖椅。這種殖民地風格的淡紅色桃花心木家具,洋溢著一種含蓄的豪華感,令他陶醉不已。記得,兒時在馬耳他,他曾迷戀過城裡富商們的私家草坪。他發誓,有朝一日也要用銀盃來品嘗香檳酒,在海濱的噴泉邊欣賞虹光帆影的美景。

  不錯,此刻馬耳他人正忘情地投身於九穴高爾夫球場上的較量。第一天,他就以最少的擊球數漂亮地擊完了所有的洞穴①。天黑以後,他又舒適地伸展發達的四肢,在藍色聚光燈下炫耀自己的蝶泳技巧。今天上午,他參加了一次網球聯賽。獲勝者是個美國網球運動員。米蘭一出現,這美國佬就死死地盯著她看個沒完。

  【①高爾夫球比賽中,以把球臺入洞穴所費次數少者為勝。按高爾夫球場分九穴和十八穴兩種。】

  說真的,米蘭也確實太引人注目了。這家豪華賓館至多只能接納十來個酷戀陽光和純淨空氣的客人,而她無疑是客人中最有魅力的女賓。人們幾乎相信,比基尼泳衣就是以米蘭的體形為模特兒而發明的。她那光滑如緞的柔膚,仿佛生來就是為了領受陽光的愛撫。

  一個灰發混血兒走過來,優雅地抹了抹克魯格牌紅葡萄酒瓶的瓶頸,把酒杯重新加滿。

  「你睡著了?」旅館老闆一走開,馬耳他人問米蘭。

  「沒有……」米蘭回答,「我醒著呢。你沒注意鳥叫得多好聽嗎?」

  陽光照耀著查爾斯堡。這座城堡是當年英國人為了阻擋西班牙人入侵金斯敦港而修建的。

  「法國的藍色海岸就是這樣的,不過沒這裡漂亮,」多米尼克又說。

  年輕女人睜開了綠眼睛,充滿光澤的目光在烏黑的劉海下閃爍著。

  「有點像。你想藍色海岸了?」

  馬耳他人沒有吭聲。他又想起了多麗絲。他還記得,剛認識多麗絲時,他倆常在戛納的「棕櫚海濱」飯店吃飯。「小十字架」包房裡燈火輝煌……露臺上,「埃迪·沃納」樂隊正在輕輕地演奏。「我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了,」他曾經這樣發過著。可現在,米蘭出現了。

  「你不想涼快涼快嗎?」

  他一口喝乾杯裡的酒,奔向游泳池,縱身碧波。米蘭欣賞著他那發達的肌肉和飛快的蝶泳速度。馬耳他人身上有一種使人安心的力量。在銀行裡時,也許正是這力量鼓舞了自己……米蘭從未預料到,那次最危險的行動會如此準確、利落,一舉成功。她早就想動這家銀行的腦筋了。如果沒有馬耳他人,這個計劃也許只能停留在幻想中。而佛羅里達的連鎖旅館也將永遠是個無望的夢想。

  生活從來沒有對米蘭寬厚過。自從跟隨美國大使館武官告別家鄉西貢以後,她已經習慣于獨自謀生了。那傢伙一到聖多明各就拋棄了她,轉而追逐起一個琥珀色頭髮的西班牙女人。在偶然遇到特雷莎·魯伊斯後,她便成了一個備受蹂躪的有價玩物了。

  現在,一切都變了。米蘭不只是委身於馬耳他人。她把自己的靈魂都奉獻了出來。

  多米尼克爬出游泳池,走近吊床。他用手撫摸著米蘭的大腿。過了一會,他柔聲問道:

  「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一隻棲息在香蕉樹上的鸚鵡嘲弄似地朝他們叫了一聲。

  「這算什麼回答,」馬耳他人開玩笑說,「當你什麼也不想時在想什麼?」

  米蘭看著他:

  「我害怕。」

  「怕什麼?」他驚奇地問道,「一切都很順利。只管快活地過日子就是了、」

  這時,樹蔭裡的塑料喇叭裡傳來了女廣播員的聲音:

  「請卡林頓大夫去接電話……」

  米蘭抬眼看看多米尼克。

  「肯定是羅什打來的,」他安慰米蘭說,「只有他知道這裡的電話。」

  他披上了綢浴衣,走上擺滿鮮花的臺階,消失在大廳裡。

  「是事務所的傢伙打來的,」多米尼克回到搖椅裡,告訴米蘭。「他給我介紹了一家別墅。在蒙德古灣,是牙買加最遠的海濱地區。如果你同意,後天我們去看看。那傢伙會到這裡來找我們的。」

  米蘭朝他笑笑,算是回答。她重又沉醉於微風送來的上品黃蝴蝶花的濃馨芳香裡。這是金鳳花在牙買加的別名。「牙買加房產事務所」的那傢伙對多米尼加真是夠「照顧」的!他出面推薦最好的、也是最貴的房產,另外還介紹傭人!米蘭把手伸到洋地黃灌木叢裡,掏鳥窩似地取出一盒黑貓牌香煙。她嗅了嗅含鴉片的煙草,在吊床上側過身來。空氣中混雜著好幾種氣味。她看見,「圖森·盧韋爾圖爾」號出現在金斯敦灣岬角外,正緩緩駛進羅亞爾港。從拘謹的「藍山」老闆那裡得知,這個牙買加港口曾經是海盜的聚集地和大本營。那些令人震驚不已的弄潮兒,個個像馬耳他人一樣智勇雙全。可是,這裡的快艇駕駛員全都戴著海軍上將式的大蓋帽,穿著潔白的長褲,表情像童子軍一樣純樸可愛。面對這些只在星期天才揚帆出航的船夫,米蘭根本認不出誰是海盜。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