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四九


  瑪麗絲肯定會很高興:她酷愛花邊,而我在巴黎時無力滿足她的這種收集癖好。在這裡,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從狡猾的女商販手中買了一大堆花邊。然而,儘管整天奔走,我卻不曾在街上撞見多米尼克·坎布齊亞的金頭髮和藍眼睛。馬耳他人簡直就成了傳說中的海蛇,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在初次像烏鴉一樣呆在樹上監視椰林別墅的第二天,我偶然經過了信義路上的郵政總局。我猛然想到,可以採取主動進攻的態勢:既然我已經有了椰林別墅的電話號碼,何不試一下呢?

  「馬裡亞尼先生嗎?」

  「他不在。」

  「您能肯定嗎?」

  「他不在。」

  「您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算我走運,我碰上的是個饒舌的海地女人。就和奧洛夫松旅館裡的女服務員一樣,她們整天披著防塵的頭巾,坐在樓梯口說東道西。

  「他不在?這太遺憾了……我是加拿大銀行的代理人,有件生意想和他談談……」

  「先生,他不在。您說的什麼生意我根本不懂。」

  我很懷疑,便追問道:

  「您不知道他在哪嗎?」

  「他不在。」

  好吧,我明白了。簡直像在對唱片說話。說到唱片,我在聽筒裡聽到了響亮的梅林蓋舞曲①。這再一次證實了:當馬裡亞尼老爺不在時,椰林別墅的家僕們並不寂寞。

  【①一種海地舞蹈,與巴西桑巴舞近似。——原注】

  「算了,」我說,「我明天再打來。」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在。」

  「那麼,請他的那個金髮朋友來接電話……」

  「他不在。」

  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一次,五次,十次,我使用著同樣的方法,從奧洛夫松向椰林別墅掛電話。我在旅館裡跑到哪打到哪,毫不在乎當地警察局可敬的同事們會不會偵聽!我甚至從太子港的蒙帕納斯——「十字街頭」路上的酒吧間掛電話。我在那裡看到,那些站在妓院門口的嘴臉,完全與巴黎法蘭西學院附近的眾生相一樣,只不過膚色略黑1點而已。門前的彩燈表明:野雞正在等客上門呢。

  我對普羅斯佩上校和他手下的軍警部門毫不關心。我覺得,上校對「我的」公事也並不關心。我來後只見過他兩次。不過,沒有什麼理由責怪他:是我自己請求他讓我自由行動。正,因如此,他才把我託付給軍人馴雞師恩裡克斯。我很高興能安靜地幹我想幹的事。

  好了,天亮了,已經5點了。該準備上路了……嗨!雖說又能重新見到瑪麗絲和巴黎,可心裡真不好受。不過,我是估計到這次失敗的。遠離法國千山萬水,沒有內線,沒有合作者,在這個對其居民的道德和心理等全憑猜測的國度裡,怎麼能幹警察這一行呢?胖子的錯誤在於,他從未離開過法國本土,而我卻多次出國執行任務。我是否像他說的那樣退步了?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很清楚:照此時此地的事態發展趨勢,要把馬耳他人重新投進博邁特監獄,還渺茫得很!

  郵局一開門,我就去給胖子發一份電報,考慮到有六個鐘頭的時差,他要在中午才能收到。我可以想像到,他會對著我的好友伊多瓦納暴跳如雷的:

  「博尼什又一次把既成的事實放在了我面前!」

  或許,我最好還是給他掛一個對方付款的長途電話?他這會還在辦公室裡,通常只在淩晨1點離開辦公室,去喝一杯茴香酒……

  既沒有電燈,也沒有電話。我可無法提著個原始油燈去找接線員。活該!乾脆等法國大使館開門再說吧。我還有時間在這裡作最後一次努力。我已經喜歡上太子港了。從此地經聖多明各、波多黎各和聖馬丁飛往皮特爾角的班機,在上午11點以前是不會起飛的。

  我套上了最後一件乾淨襯衫。瑪麗絲算得很准:八件襯衫。粗布長褲還能對付幾天。我把髒衣服和盥洗用品一古腦兒胡亂塞進箱子。

  大使館辦公室門口的告示牌好心地提醒我:今天要下午才開始辦公……真是好運不斷!我只好轉身去普羅斯佩上校的司令部。在那裡,總會有電話的!趁此機會,我正好向他辭行。

  一輛吉普在我面前停了下來。恩裡克斯中尉一身參加鬥雞比賽的打扮,從車上跳下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是要逮捕我似的。

  「您來得正好。我剛要到旅館去找您,快上車吧!」

  幾分鐘後,恩裡克斯中尉在警察局大樓前敏捷地停了車。他仍舊拉著我的胳膊不放,拖我來到了四樓。

  「您要找的法國人,現在有新的消息了。」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什麼?」

  「上校會告訴您的……」

  恩裡克斯敲了敲上司辦公室的門,沒等回音就拉我走了進去。

  「他來了,上校。」

  坐在辦公桌前的普羅斯佩上校居然扮了個鬼臉。

  「昨天晚上,部長召見了我,」他連手都不握一下,就開門見山地說,「他對坎布齊亞案件非常關心。他要我告訴您這一點,希望不惜任何代價抓住這個危險的逃犯。他還同意,在您需要的時候提供一切方便……」

  我心想這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我已決定坐11點的飛機去皮特爾角了。部長,這個不可思議的人,莫非他成了我海地之行的deus ex machina①?

  【①拉丁語:古希臘戲劇中用舞臺機關送出來的解圍之神,喻指意外出現的救星或扭轉局面的人或事。】

  「上校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部長獲得了有關多米尼克·坎布齊亞的重要情報。您要找的人確實到過佩蒂翁維爾,在馬裡亞尼的椰林別墅裡住過。遺憾的是,他已經不在那裡了。他在您到此地的前一天就離開了別墅。」

  也許是他那嘲弄的目光使我吃驚,要不就是失敗的感覺使我變得敏感起來了?我斗膽譏諷道:

  「那麼,部長想必知道羅什·馬裡亞尼去哪兒了?」

  「他在那裡,在自己的別墅裡。昨天晚上剛出海回來。他的快艇在雅克梅勒拋的錨,是那裡的警察局報告我的。他常常帶著姑娘一、兩個星期不露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您一定會驚訝,坎布齊亞沒有用他的本名。」

  「這我早就估計到了,」我苦澀地回答道,「那天,我曾對您說起過……」

  「部長早就識破了他的假身份。但是,我們的部長有自己的見解。坎布齊亞改名為威廉·卡林頓了!請注意,還帶著博士頭銜呢。他在椰林別墅逗留的時間很短,頂多只有一個月。馬裡亞尼是個長年收留同鄉的重要人物。當他一聽說來客有什麼劣跡,就立即把他們趕走。在奧洛夫松的一次午餐會上,馬裡亞尼就是這樣親口對呂克·富歇部長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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