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三六


  瑪麗絲仔細地把粗布長褲、綠色短袖運動衫、短褲和布襪子放進箱子:這些都是剛從女修院院長路附近的服裝店買來的。根據藥店老闆的建議,她還往箱子裡塞了一盒阿司匹林和兩管小藥片。

  「在那種野地方,你可千萬不能喝生水!只能用礦泉水刷牙。每次在杯子裡放兩顆藥片。另外,藥房夥計還叮囑過:千萬不要在沙灘上或別處打赤腳。所有的海地人都有『蟹蟲』。」

  「什麼『蟹蟲』?」

  「嗨,就是雅司病。一種會感染的傳染性皮膚病……」

  瑪麗絲顯得非常激動。我很清楚她在想些什麼,但卻不敢承認:她常常抱怨說,胖子不該老是瘋瘋癲癲地派我出遠門……昨天,我睡下後,她在我耳邊嘀咕道:

  「你不是有馬耳他人在海地的地址麼,那裡的警察局完全可以代勞嘛!」

  我把這想法告訴了維歇納後,他跳了起來:

  「不行!」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總不見得把我的部門與這些黑人幫相提並論!你是想洩密還是怎麼著,博尼什?告訴你:雙鳥雖好,在林中,一鳥雖少,在手中。巴黎到安的列斯群島不過一眨眼工夫。你別太誇張了!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職業已經不怎麼感興趣了。我沒說錯吧?」

  說是一眨眼工夫,哼!除非我是個會蹦會跳的袋鼠!穿越大西洋花費的時間長得要命。法國航空公司把我孤伶伶地扔在皮特爾角。我膽戰心驚地登上了一架當地航空公司的雙引擎客機。飛機的起落架是固定的,外形也很特別。在太子港機場,我毫無餘興地走下飛機,腦子裡反復考慮著胖子最後說的那番話:

  「博尼什,要是你把那人和文件一起帶回來的話,你就能當上分局長。部長已經向我作過這種暗示了。他對於你在薩爾坦找到的東西很滿意。我可看不出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但事實如此!他相信馬耳他人想利用這些東西搞什麼名堂……」

  我對此也極為懷疑。馬耳他人為什麼要為這些毫無用處的文件操心呢?可是,像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兵走卒,有什麼資格去惹部長們的不快呢?

  「您要帶內陽臺的套房呢,還是要單間?」

  奧洛夫松旅館夥計的發問,打斷了我短暫的沉思。

  「要單間,」我趕緊申明,決心盡可能減少花費,「最好是帶淋浴的,我不喜歡盆浴。」

  這也許太過份,但我總得維護窮警察的體面啊。我瞟了一眼櫃檯角落裡的房價表。

  「25號房間不錯……」我說,「不知是否空著?……」

  我很快認定,這是最便宜的房間。海軍上將打扮的夥計不樂意地撇著嘴,打量起我來。

  「那您就看不到正面風景了……房間朝著花園和聖傑拉爾山。」

  「太好了,我就喜歡自然景色。」

  這倒是真話,我喜歡岡巒起伏的小山丘。山丘上草木茂盛,佈滿了羊腸小道,小毛驢在其間悠然溜達。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25號房間對我最合適。

  我那張化名裡什邦的假護照留在辦公室的寫字臺抽屜裡了。我出示了表明警察身份的真護照。夥計圓睜雙眼,閃耀著喜悅的光芒。只見他瞥了一眼護照上栩栩如生的照片,便像剛才那個看門人一樣,對我露出了恭敬的笑容。我這才明白,在這個獨裁政權接連不斷的國家裡,警察可是個體面人物。

  「我兄弟是警察中尉,」他套近乎地向我眨了眨眼。

  我指指護照上寫著的「警官」一詞:

  「在我們法國,中尉都是軍人。」

  「可不是!我們這裡也是上校領導著警察局。卡西米爾?送客人去25號房間。」

  看門人卡西米爾笑容可掬,重新提起箱子,領我去25號房間。我跟著他,沿著迷宮般的走廊來到三樓。他在一個角落裡停了下來。鑰匙在鎖眼裡扭動著。一開門,一股黴陳味撲鼻而來。黑人卡西米爾隱沒在黑暗裡。他拉開雙層窗簾,打開窗戶,又升起了簾子。亮光透進房裡。我從窗口望出去,看見了熱帶花園:正是想像中的茂密草木和各種花簇。我已經入迷了。

  「通好風以後,」卡西米爾對我說,「您就把窗關上。這樣對空調機有好處。」

  我扭動了一個冒出火花的開關。空調機的風扇葉刺耳地嗚咽起來。

  「軸杆有點歪了,」卡西米爾說,「不過大家已經習慣了。」

  盥洗室很小,但很乾淨。房間的家具很合意。一張看來很不錯的床,兩把柳條椅,一隻三鬥櫥。其實只要一隻抽屜就夠了。我不喜歡把箱子裡的東西全部取出來,這已成為習慣,必要時拎起箱子就能動身。在四周牆上,我又見到了與大廳裡大同小異的風土畫,只是畫面縮小了:龜島落日,18世紀美洲海盜窩;頭頂籃筐的海地婦女;婚禮上的黑衣教士和白紗新娘;最後還有一幅色彩斑斕、充滿動感的畫:海地角集市。

  拿到小費後,卡西米爾走出了房間。我這才開始自在起來。淋浴水管嗡嗡地響了一陣後,栗色的水流才漸漸變清。水忽冷忽熱。我很快恢復過來了,儘管仍感覺很累。長途旅行弄得我精疲力竭。時差變化太累人了。我橫倒在床上。當我醒來時,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該上警察總署去一趟了。胖子通報我抵達此地的電報肯定已經到了。

  21

  「親愛的朋友,」呂克·富歇說,「我決不會像白人對待我們那樣來侮辱您。白人總把我們當成荒島土著、化外之民。」

  見馬耳他人想要提出異議,他嚴肅地用右手一揮制止了。他正玩弄著一隻飾有海地共和國國徽的齊波牌釉彩打火機。

  假如多米尼克不是個久經考驗的硬漢子,面對細眼鏡架後面那直視而專注的目光,他肯定要被嚇倒的。那眼鏡架和打火機一樣都是鋼制的。看來,富歇存心要用硬梆梆的金屬物件來向對方顯示威勢。馬耳他人明顯地感到,這位呂克·富歇是個多疑的人。他們互相對視著。井井有條的辦公室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裡決無溫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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