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一四


  監獄方面在馬耳他人的牢房裡安插了一個很厲害的犯人維克多·斯帕拉齊。他也將因重大盜竊罪而受到重罪法庭的判決。這是一個面相粗野、冷酷可憎、很難相處的傢伙。他同意參與越獄。

  馬耳他人從左腳的帆布草鞋底下抽出一根鋸條片。這是卡洛蒂律師在前次接見時特意帶來的。他費勁地鋸起鐵柵欄。鋸到第九十下時,他的手指已經鮮血淋淋,再也動彈不了。斯帕拉齊接著再幹。又過了一個鐘頭,緊貼水泥框的斷口已經很明顯了。

  「安托瓦納的卡迪萊克牌轎車4點正停在市政議會前的圓形廣場上,」卡洛蒂對他說過,「你從採石場上車。如果提前出來了,就先到瓦隆大街,找到右面最後一幢正在建造的低租金住房,躲到地下室裡去。」可多米尼克清楚,在此之前,必須翻越兩道十二米高的圍牆,中間還有一條警戒通道。單獨一人要越獄是根本不可能的。而兩個人合夥就值得一試了,雖然這充滿了艱難和陷阱。

  馬耳他人已經預見到了一切。他檢查了每一塊牆磚後發現,分隔少年犯管區牢房的牆很容易翻越。他欣喜地注意到,在少年輕罪犯的院子深處,監獄當局正在建造一幢兩層樓房,其屋頂與第一道圍牆一樣高。這樣,只要爬上6米高,就可以來到龐大的要塞大門之上。6米高度,對一個普通犯人來說是夠嗆的。可對於馬耳他人這樣智能出眾的人,只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

  過道上,奧裡維西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斯帕拉齊想第一個從用力扳開的柵欄裡鑽出去……開口太小了。他的腿和屁股懸空著,但雙肩卡住了。

  馬耳他人始終很鎮靜。

  「把衣服脫掉,」他命令道,「我會把你的衣服扔出去的。」

  他用右腳死死頂住斯帕拉齊的光肩膀。這一次,身體終於通過了。斯帕拉齊拽著用毯子條接起來的繩索,滑到了二樓屋頂上。他舉起手臂接住已在三樓柵欄解開繩結的馬耳他人的雙腳,準確無誤地抱住了跳下來的馬耳他人。」

  時機到了。

  看守回到了原來的出發點。兩個逃犯屏聲息氣。躲在陰影裡。等腳步聲一離遠,斯帕拉齊趕緊穿好衣服。多米尼克把繩子繞在腰上。他們從小屋頂上跑到巡邏過道,幽靈似地穿了過去。

  現在,他們正極力在分隔放風院子的牆頂上保持平衡。兩人伸著雙臂,避免掉下去。不管摔向哪一邊,都不是鬧著玩的。

  奧裡維西的夥伴的腳步聲漸漸傳來。兩個逃犯趕緊俯伏在荊棘叢裡。看守沒有察覺,從他們頭頂上方走了過去。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斯帕拉齊立刻蹲到牆腳下,用身體充當短梯,讓馬耳他人踩著自己的肩膀和頭頂,敏捷地爬上去,騎坐在屋頂上。馬耳他人放下繩子,讓斯帕拉齊用腳踩著牆面攀繩而上。

  他們從牆上躍入少年犯放風的院子,跑進尚未竣工的空房子裡,找到了施工用的活動扶梯。他們迅速來到屋頂,把扶梯貼著圍牆放下去。

  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下一步更加困難。

  必須穿過內廊,才能到達第二道圍牆上,然後從那裡完成走向自由的一躍——要是能夠把充滿驚險的越獄稱為走向自由的話!

  馬耳他人喘著氣向斯帕拉齊解釋道,扶梯太短,不能夠橫放下來當天橋。

  「只好從橫跨在兩牆之上的看守長房間那裡過去了。」

  多米尼克開始匍匐而行……這50米的開闊地帶真夠長的!雙手和膝蓋都滲出血來了。他的心愈跳愈快:生路就在那邊,就在圍牆外面。

  斯帕拉齊不如馬耳他人那樣敏捷輕柔。他已經疲乏不堪。他不住地喘息著,很難跟上馬耳他人。多米尼克只好停下來等他。夜空純淨,星星似乎向他談起了多麗絲。月光下的地中海又使他回想起那兩座島嶼:馬耳他和科西嘉。他或許還想到了另一座島嶼……他俯臥在地上,緊緊抓住房屋的簷口,傾聽扔出牆外的繩子在空中發出的聲響。他發現繩子太短了。長度差2米,也許3米。

  不能再多想了!

  「你貼牆倒掛下去,把繩子給我,我先滑下去。」

  掌心被繩子摩擦得灼疼難忍。在離地四米時,毯子條接成的繩索斷了,他順勢墜了下去。

  在馬耳他軍用碼頭闖竊時,多米尼克還遇到過別的驚險場面。從幼年起,他就喜愛運動、經過十來年的跳躍訓練,他的肌肉才變得像彈簧一樣既靈活又結實。他只不過稍稍晃了晃身體,就從地上彈跳了起來。

  上面,慌亂的斯帕拉齊仍然拽著那段繩子。馬耳他人用一塊石頭繞起墜落時帶下來的繩頭向上扔去,心裡一個勁地祈禱:別扔到院裡去。極度絕望的斯帕拉齊居然一下子抓住了。他匆匆把兩個頭連結起來,在簷口上打了個雙結,就往下滑去。多米尼克做好了接應的準備。幸好,這次繩子沒斷。

  他們弓著背向松樹林奔去。不一會,警報聲大作,探照燈把監獄圍牆照得通明。此時,在連接卡西斯的格朗蘭瓦爾松林的荒涼小道上,兩個逃犯安坐在安托瓦納的接應汽車裡,舒坦地喘著粗氣。

  馬耳他人重演了馬迪厄·科斯塔的朋友,他的同鄉保爾·達拉皮納的驚人壯舉。

  8

  當我拽著長袍登上去薩爾坦的長途汽車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夕陽沉入大海,把一抹金光射向海灣深處,顛簸不止的破車載著我搖搖晃晃地沿著紮內塞公路行駛。每次拐彎,都讓我看見散落在山坡上的一座座村落。我已經習慣於此間村莊那種奇特的景象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後,長途汽車在一座拱門裡停了下來:薩爾坦到了。我們駛進了自由廣場。

  我渴不可耐。尼奧羅香腸和辛辣的佩布羅納圖牛肉火辣辣地刺激著我那大陸人的胃。一個當地教士會手捧彌撒經本,走進咖啡館嗎?那裡的大鏡子就像惡魔的眼睛一樣閃閃發光。我走了進去。當然,迎面傳來的依然是蒂諾·羅西的歌聲。囗鼻子般的喇叭聲聲嘶力竭地哭喪著,音量蓋過了兩個一身黑衣、手舞足蹈的科西嘉人的大叫大嚷。大廳深處的玩牌人則默不作聲,臉色陰沉。在耶穌受難日裡,他們的模樣就像送葬人一樣。

  我一口喝幹了半杯淡而無味但卻很清涼的啤酒。送酒的灰臉鬈髮小夥計驚愕地看著我。我剛放下杯子,就又覺得口渴了。我示意夥計把酒杯斟滿。為了消除他對我這位豪飲教士的詫異,我便向他打聽耶穌受難瞻禮何時開始。他剛要開口回答,一個聲音在我右側響起:

  「10點,我的神甫。」

  我轉過臉去。一個臉色紅褐、滿頭白髮的人剛大模大樣地走進門。他貼近我,把胳膊肘支在櫃檯上。我朝他點點頭,裝出感謝的微笑。

  他毫不客氣地盯著我看。頓時,我不快地感覺到:他似乎已經看出我是個化裝成教士的警察。

  「你是第一次來參加卡泰納喬①嗎?「

  【①即耶穌受難瞻禮。——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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