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一千與千萬 | 上頁 下頁
一五


  福爾摩斯解決了這個難道。他站在姑娘身後,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起來。

  「可能她指的是普羅維登斯,羅德島州首府。我想,那是美國最小的一個州。

  弗洛伊德沒等他說完就使勁地點頭,蹲下去,重新向姑娘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是的。普羅維登斯。羅德島。」

  「你到這裡作什麼?」

  「我在頂樓度蜜月。」

  她的嘴又一次痙攣般地動起來,說話也有生氣了。福爾摩斯見此眼睛半閉,仿佛睡著了一樣。但我知道,這正是他最清醒的時刻。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站著一動不動,任憑煙斗冒出一縷縷輕煙,教人以為他已經進入夢鄉。「再問她一些問題,」他說。

  「你在哪兒結婚的?」弗洛伊德問。

  「在肉庫裡。」她說得結結巴巴,教人聽不清楚。

  「一間肉庫?」

  她點點頭。弗洛伊德抬頭望望我們,聳了聳肩。福爾摩斯示意他繼續問下去。

  「你說你叫馮·萊恩斯多夫。馮·萊恩斯多夫是誰?你丈夫?」

  「是的。」

  「卡爾·馮·萊恩斯多夫男爵?」弗洛伊德不由懷疑地問。

  「是的。」

  「男爵已經死了,」他說,這時那位自稱南希的女人突然站起來,拼命想睜開眼睛。

  「不!」

  「真是奇怪。顯然她在催眠狀態下仍舊保留著妄想——這是很少見的,」弗洛伊德意味深長地望著我們。

  「妄想?」福爾摩斯說著,睜開眼睛。「是什麼使你認為那是妄想?」

  「它們毫無意義。」

  「這可不是一回事。馮·萊恩斯多夫男爵是誰?」

  「一位上了年紀的貴族。皇帝的親戚,我想。他在幾星期之前死了。」

  「他結過婚嗎?」

  「我不知道。坦率地說,我簡直糊塗了。」他無可奈何地絞著手。我們倆凝視著這個奇怪的病人,她的嘴唇又開始動起來。

  「我可以提一兩個問題嗎?」福爾摩斯向她那兒偏了一下頭。

  「你?」弗洛伊德大為驚異。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許能找出一點線索。」

  弗洛伊德盯著福爾摩斯,猶豫著,他不願意承認失敗,我想,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需要別人幫助。

  「好吧。但是要快。鎮靜劑正在失去效用,時間不多了。」

  福爾摩斯興奮地閃動一下眼睛,在柳條椅前的草地上坐下,抬頭望看病人。他把胳膊放在膝蓋上,指尖又頂在一起,就象往常聽取委託人陳述案情一樣。

  「南希。告訴我,是誰把你的手腳捆起來的,」他說。他的聲音也象弗洛伊德的聲音一樣輕柔。

  「我不知道。」

  到這時弗洛伊德和我才發覺姑娘的手腕和腳踝上有一道道青色的痕跡。

  「他們用的是皮帶,對嗎?」

  「是的。」

  「他們把你放到一間閣樓裡?」

  「是的。」

  「你在那兒待了多久?」

  「我——我——」

  弗洛伊德舉起一隻手表示警告,福爾摩斯微微點了一下頭。

  「很好,南希。對那個問題不必介意。告訴我:你是怎麼逃跑的?你是怎麼離開頂樓的?」

  「我把窗子打破了。」

  「用腳?」

  「是的。」

  我看著姑娘穿著木履的腳,腳面上有一道一道的傷口。

  「然後你用碎玻璃片割斷皮帶?」

  「是的。」

  「然後順著排水管爬下來?」

  他非常有禮貌地檢查她的手。我們在一旁也看到指甲有損壞,手掌的皮膚有擦傷。她的手細長、清秀、本來是非常美的。

  「後來你跌落下來,是不是?」

  「是的……」她的聲音中又帶著感情衝動的跡象,她的嘴唇開始流血,她把嘴唇咬得太厲害了。

  「看這兒,先生們,」福爾摩斯站起來,輕輕掀起一絡紅褐色的長髮。她的頭髮本來被醫院的看護梳成一個發結盤在腦後,但現在鬆散了,頭髮披落下來,掩住一塊紫紅色傷痕。

  弗洛伊德走上去示意福爾摩斯停止詢問。於是福爾摩斯回到原來站的地方,把煙斗裡的煙灰磕掉。

  「現在睡吧,南希。睡吧,」弗洛伊德命令道,她順從地入睡了。

  § 八 幕間曲

  我們來到醫院北面森森街一家小咖啡館裡,思索有關這位自稱南希·斯萊特·馮·萊恩斯多夫的女人的問題。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呢?」弗洛伊德問。

  「意味著罪惡,」福爾摩斯從容答道。「我們還不知道她的話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實的,但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的手腳曾被捆綁,她曾被關在一間屋裡挨餓,這屋子對面隔一條狹窄的小巷有另一座建築物,她逃跑的方式與她所講的沒什麼出入,可惜醫院裡的人把她全身上下洗乾淨了,衣服也全燒了。她原來的模樣會提供更多的線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