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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機場領導人把山笛單獨留在辦公室裡。山笛從襯衣口袋裡抽出一把小刀,鑽到寫字臺底下電話線的接線盒處。他撬開塑料殼,想把電話線的接頭擰下來。但走廊裡傳來的腳步聲使他緊張起來,他在緊挨接頭處割斷了電話線,把塑料殼又安上去,鬆開的電話線頭照舊插在那裡。從外面根本看不出線被割斷的任何痕跡。

  儘管時值清晨,一陣陣涼爽的海風吹進窗戶,山笛卻在冒汗。他拿上手套,走向自己的飛機,發動後飛機升起來,轉到加油站前落下,加滿了阿伏圖牌汽油,重又回到辦公樓前。

  山笛報告了他的飛行意圖。機場負責人記下了目的地和當時的時間——8點15分。

  「你的信已經在天空中了。」大衛把頭伸向窗外說。

  一架陳舊的「台裡爾二型」飛機發出沉悶的噪音,飛行員開足油門使它達到規定的起飛功率,它終於達到了,拐著弧型線從指揮塔臺前繞過。

  「你對那個綁架事件怎麼看,山笛?我突然想起這件事,是你寄到法國去的信讓我想起的。」

  「什麼事件?三四天來我既沒有讀報,也沒有收聽新聞廣播。」

  「那麼聽著,外交照會交換了,報上發表了數不清的最佳措詞,眾口一詞,認定有那麼一小撮傻瓜在胡作非為……而你卻在空中漫遊,就好像世界上沒有別的事了。」

  山笛焦躁起來。他又感覺到那該死的炎熱在背脊上流動,還弄濕了他的手心。機場負責人在辦公桌前坐下,打開一張報紙念給他聽。

  「有意思。」山笛邊戴上手套邊嘟噥著,過一會又是一句,「有意思。」

  「你根本沒有聽。」大衛說著把報紙放在一邊。

  「你要知道,他們弄一個百萬富翁的錢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事。要是這樣真的能幫助一些半死不活的黑人或者棕色人,也沒什麼不好。」山笛回答著向門口走去。

  「嘿,你的口氣簡直像個共產黨分子。」大衛說。

  「沒有聽到過基督教的博愛一說嗎?」山笛問。

  大衛驚訝地看著山笛,笑了起來。

  「全是一派胡言。」他說,「飛行順利,山笛。」

  「謝謝,老朋友。」

  山笛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飛機前,申請起飛,然後便升上了天空。他放棄了繞場一周的儀式,消失在北方的空中。有一段時間,他保持著規定的高度和路線,然後降了下去,以與蘇格蘭大河谷同高的高度離開了海岸線,朝克萊姆方向飛了一陣,然後在山谷的掩護下折回斯尼斯方向,在光禿禿的山坡夾著的平地上降落下來,停在活動棚前面。

  克裡斯朵夫和馬科斯從房裡走出。山笛招著手讓他們跑得更快一些,並沖著他們喊:「去拿一個備用油桶來!」

  「出什麼事了?」馬科斯問。

  「待會再說。我們先得好好掩蔽一下,別讓他們在我們讓他們來之前發現我們。」

  克裡斯朵夫和山笛把棚子推過來。遮住了斯高特。馬科斯跑回去,同約翰一起推著備用汽油桶滾過來。貝特西也出現了。

  「別都傻站在這裡!」山笛吼著,「在外邊沒事的最好都到房子裡去。把百頁窗都關好!」

  「你著了什麼魔了?」馬科斯喘著粗氣同約翰一起鑽進了棚子。

  他們把汽油桶一直滾到斯高特旁邊。

  「油泵呢?油泵在哪兒?」山笛憤怒地叫著。

  「你就像是倫敦警察廳的人在10分鐘內會全體趕到這裡來一樣。」約翰說,「我去拿,你的泵。」

  他們加了油,然後全體集中在客廳裡等待山笛告訴他們出了什麼事。山笛先檢查了一下窗子才開始報告。

  「信已經發出,」他說,「估計最遲明天就可以收到。我們必須馬上進入戒備狀態。我建議派人在斯高特飛機處放哨,日夜不斷。」

  「你瘋了。」克裡斯朵夫打斷了他的話。

  山笛看著地板。

  「我有我的理由。」他說,「我從愛丁堡那兒得到消息,我——你們明白嗎?——刑事警察在找我。有兩個警棍到機場去了,他們把他們的懷疑告訴了機場負責人,說我有可能捲入了綁架事件。他們掌握了一條線索,不是一條通向我們這裡的線索,而是一條通向山笛·麥克寇文的線索,不是一號先生。這裡空中人人認得我,每個機場都有我的履歷。這就是說,他們也許馬上會得知你們的姓名。這將會妨礙我們實行在馬林角降落的計劃,我們在愛爾蘭的朋友們知道這些情況後不會幹的。」

  山笛的話在大家心中引起了震驚。過了好一會,貝特西才第一個鎮靜下來。

  「他們無法證實你幹了些什麼,」她說,「那純粹是猜測。他們同樣會懷疑別的人。」

  「只是山笛不能再露面,」克裡斯朵夫說,「他不能飛往愛丁堡去說明理由。現在他失蹤了,再也找不到。這就向警察證明,他正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該怎麼辦呢?」山笛大聲說,「去找警察?只是為了消除懷疑?誰知道他們會把我關多久。那樣一來,誰帶你們去撈水裡的錢箱呢?誰送你們去愛爾蘭呢?」

  「鎮靜,鎮靜!」貝特西揮著手說,「我看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事情我們早就應該估計到。只要想想就行了,我們手裡攢著一個典押品,憑這點可以叫整個倫敦警察廳隨著我們的口哨聲翩翩起舞。我們有羅蓮在手。山笛,我覺得你的緊張完全沒有道理。警察坐在愛丁堡猜謎語,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想,我們讓他們把錢投在幾英里外,這多麼富有戲劇性!只有拽著羅蓮,讓他們走到我們面前來都沒什麼關係。」

  「你就不明白,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你是誰?是有區別的嗎?」山笛非常憤慨,「你知不知道,我將永遠不能再公開露面?」

  這個問題使貝特西無言以對。她非常清楚,在座的所有人也一樣清楚;山笛不可能再以原名回到英國來了。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們會給你弄一本掛另一個名字的護照。」約翰嘰哩咕嚕地說。

  「還有一本飛行執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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