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 |
一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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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護士推門進來,一手拿著花束,一手拿著名片,她把名片遞給黎麗麗,笑著說:「又是程科長派人送來的,他連送三天了,這花多麼好看呀!」 她走到床頭櫃前,把花瓶上的舊花拔掉,把新花插上,她邊插邊欣賞。它莖株高,鐘狀的花朵,如團團連續的火焰,層層向上,生機勃勃。趙護士邊整理邊說:「這是劍蘭,花愈大,價愈高,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禮花。劉院長說此花代表親善、高潔、堅強。它的神韻,會給人帶來堅毅的生活召喚!黎小姐。要珍重身體,要堅強一點,千萬不要辜負人家一片真心。」 黎麗而凝視著劍蘭,趙護士的話把她心潮中的死水攪活了,她不覺笑了。這是她住院以來的第一笑,她禁不住說:「有你在,我怎麼捨得……」 「把我的剪刀偷了,還說捨不得,這話留著,等一下對另外一個人說吧!」 趙護士邊說邊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又調皮地說:「你安心等待,程科長來時,我會在門口替你把門。」她做了個鬼臉,關門出去。 趙護士走後,房間裡靜悄悄的,黎麗麗一個人躺在床上,期待與失望在她腦海交織著。正當這時,程科長突然推門進來,她的心臟跳得異常厲害。 程科長春風滿面,邊走邊賀:「麗麗小姐,恭喜你,我終於從閻羅王的手裡把你奪回來了!從今以後。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黎麗麗馬上從床上坐起來。 程科長立即把床背上的羊毛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興奮地說:「王仲欽已經逮捕了。他永遠不會再出來了!」 他坐在床沿,拉開皮夾的拉鍊,從裡面拿出一疊四寸的照片遞給黎麗麗,接著說:「這裡有相片十張,底片十張,全拿回來了,請你檢查。」 黎麗麗接過一看臉紅到脖子,雖然嬌羞無比,但感激之情如火山迸發,情不自禁地把雙手環住程科長的脖頸,兩頰偎貼磨擦,熱淚盈眶。 這是突然的襲擊,出乎程科長的意料之外,他悄聲說:「注意。門只掩著,別這樣!」 「我不管!」她死勁地抱著他,嬌柔抖顫地說:「我該怎麼報答你?」 「這就好了,這就好了!這是我份內的事。」 程科長擔心有人進來,影響不好,便笑著站起來,倒了一杯開水,喝了兩口,振顫的心弦恢復了平靜。 他把茶杯放在床頭櫃上,複坐床沿,告訴黎麗麗三天來他所作的努力。 程科長從史朝雲家裡出來以後,立即回警廳,建議第三度搜查王家,按照史朝雲所提供的線索,在王仲欽密室的全身鏡後面果真發現了洞門,他們從牆基走下石階,找到了地下室,搜出大量的鴉片煙和海洛因。又開了H保險箱,找出許多犯罪材料和證據。他趁機把黎麗麗的裸體相片和史朝雲的『悔過書』悄悄地抽出來,放在自己的皮夾裡。 在贓證面前,王家父子無可抵賴,只好坦白認罪,同時又逮捕了同夥五人。其中有個叫邵長貴的,就是冒充《新都晚報》記者的那個傢伙林一鵠。警廳牽連了七人,都是被他們拖下水的。機場上有三個檢查員同時被捕,罪名是掩護過關。 全案在報紙上公佈,轟動全幣。這個幫會的老頭子,紙老虎一被揭穿,聲名狼藉,一敗塗地,再也無法在社會上興風作浪了。 程科長還把史朝雲的家世和被害經過,詳細地告訴了黎麗麗,麗麗對史朝雲的過去,表示同情和諒解。 「咚咚咚!」房門輕扣三聲。 「請進來!」黎麗麗愉快相請。 門開處,趙護士領著史朝雲進房來,程科長立即向前和趙護士握手,謝謝她對麗麗的細心照顧。 趙護士笑道:「我不但照顧人,連門都照顧了!」說著哧哧地笑開了。 史朝雲聽了莫名其妙,程科長和黎麗麗會心地笑了。 趙護士走後,程科長從皮夾裡拿出『悔過書』交給史朝雲,笑道:「交還賣身契,就是自由人,以後要嫁給哪一位悉聽尊便。」 感激,羞慚,使史朝雲臉紅耳赤。 史朝雲赧顏向麗麗負荊請罪。麗麗握住史朝雲的雙手。風雨同舟,她們的友誼更加鞏固。一場暴風雨過後,迎來了光輝燦爛的豔陽天! 第四十章 一九四八年冬天,徐州戰局急轉直下,首先黃伯韜兵團被殲於運河西岸的碾莊,接著由河南遠道而來的黃維兵團被困於宿縣的雙堆集,最後,徐州剿總所率的邱清泉、李樂、孫元良三個兵團突圍不成,在永城的陳官莊全軍覆沒。 淮水前沿盡失,南京岌岌可危。這時長江北岸只有兩支人馬。一支是李延年兵團,它是臨時拼湊,倉促成軍的,建制初立,士無鬥志,李延年又新從海州綏署逃回,是個漏網之魚,心有餘悸。另一支是劉妝明兵團,它是西北殘餘,不是中央嫡系部隊,此人一向提兵自重,保有實力,現在唇亡齒寒,猶如驚弓之鳥。 交戰雙方強弱懸殊,勝敗已成定數,大批散兵渡江南逃,流散在南京周圍,饑寒交迫,哀鴻遍野。南京米價天天高漲,民不聊生,居民公開搶米。國幣不斷貶值,政府企圖維持法幣信用,因此銀行大量拋售黃金。但是杯水車薪,至此已經無能為力了。此時民心惶惶,軍心渙散,政府決定遷都廣州,中央要員全部空運撤離京都,他們擁著嬌妻美妾,帶著金銀鉅資南逃。 城北公館區,是中央要人公館和各國大使館所在地,過去稱為禁區,是全國第一等豪華富貴之地。這裡每條街道都是清淨的柏油路,兩旁樹木整齊,樹影扶疏,行人道旁全是一派水磨矮牆,圍牆裡面盡是花園洋樓,環境整潔,恬靜清幽。現在卻是門窗緊閉,高樓寂寞,黃葉滿地,街上絕少行人,在夕陽殘照下,西風蕭瑟,寒氣迫人,更顯「太陽力薄不勝風」的淒涼景象。 在這空蕩蕩的路上,一輛三輪摩托馬達的聲音衝破沉寂的空間,程科長坐在車上,巡邏禁區。眼看一片荒涼景象,油然生起成敗興衰之感慨。他對這個地區,有著濃厚的感情,幾年來,由於職責緣故,為了保護這個地區的安全,他耗費了不少的精力和心血。他經常出入官邸,對一切都十分熟悉。這裡的官宦小姐和年輕的太太們,許多人對他的工作感到好奇,有的慕名而來,喜歡和他來往,有的結為朋友,甚至成為知心。當她們臨走之前,都曾勸他東渡南飛,有的甚至聲淚俱下,依依惜別。現在人去樓空,不見伊人,程科長感到非常惆悵。她們一個個身影,芳容,千姿百態,萬紫千紅,像特寫的鏡頭一樣,展現眼前。閃爍而過…… 「嗚嗚!」巡邏車在城北公館區內悲鳴,呼籲的北風怒吼著,蕭殺的寒風卷起落葉向程科長迎面撲來,他那破碎的心靈更加傷感和孤寂,不知明年春催桃李時,又是一番何等的景象! 他回到警局,已經下班了,除了值班的警員之外,裡面靜悄悄的。回想當日鼎盛時期,大家以局為家,熱衷事業,爭取前途,「內勤人人有事外勤事事有人」,到處充滿朝氣蓬勃的氣象。這情景,如今是一去不復還了。 程科長一個人站在空曠清冷的科長室裡,感到孤單傍植。今夜何處,度此苦悶的寒宵?他沉思良久,終於決定洗個澡,到秦淮河畔鳳凰餐廳,單斟獨酌,欣賞麗麗的歌聲。 他洗完澡,換好衣服,突然電話鈴響了,他無精打采地拿起聽筒。 清脆嬌潤的聲音在話筒裡響著。「你是北區警察局嗎?請程科長聽電話。」 「我就是,你是誰?」 「我是誰?離別沒多久,連聲音都不認得了,真是貴人多健忘!」 「啊,你是錦芳!」程科長精神頓振,顯得十分激動。 「不要太激動了,科長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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