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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楊玉瓊聽了感慨讚歎道:「科座,你真是個天生的偵探家!許多無頭公案在你手裡能迅速理出頭緒,一些在人們看來不屑一顧的東西,卻能觸動你破案的靈感,同時你又具有人道主義的仁慈心懷,實在令人尊敬、佩服!但是我認為你對嚴中甫的委曲求全簡直有點使人無法忍受!聽說你險些被他炸死,是嗎?」

  程科長笑說:「但是,閻羅王不肯接收我!」

  楊玉瓊打趣說:「怕你下去搶他『生意』!」

  「不,閻君說,腦袋開花了,到地府根本沒有用,不如讓我活著,少點冤鬼去惹他的麻煩。」

  「你這個人真會開玩笑!你怎麼避免腦袋開花,請講給我聽聽。嚴中甫這個人呀,太狠毒了!」

  「真想聽嗎?」

  「洗耳恭聽!」

  我的寬宥,並沒有使嚴中甫感動,相反,他卻變本加厲要殺死我。

  一天晚上,我準備上床睡覺,便卸下腰間子彈帶和槍套。按習慣,打開槍套把左輪手槍拔出來,放在枕頭下。剛剛翻起枕頭,突然發現枕邊毛巾下面放著一個定時炸彈機關,裝著一個雷管。這個炸彈機關加上雷管,體質和模樣都與一枝自來水筆一樣。這是美制酸性定時炸彈,外殼是紫銅薄管,用時兩個手指把銅管外殼壓扁,裡面貯存的很薄的硫酸玻璃管便破了,硫酸開始腐蝕裡面的一根拉住彈簧的銅絲,銅絲經硫酸腐蝕,在一定時間內終於斷了。銅絲一斷,彈簧失去控制,馬上向下衝擊撞針,雷管便會爆炸,按照對方的估計,這條雷管足夠使我腦袋開花,不死也去半條命。然而我命數未到,當天晚上較早去睡,所以才倖免此禍。

  我馬上對這個定時炸彈進行處理,小心卸下雷管,保留了銅管壓扁部分的指紋,用藥紛把它顯現出來,進行拍照,以作現場證據。我估計,這個傷天害理的事可能又是嚴中甫幹的。

  第二天,我以慶祝破獲「通天虎」竊案為名義,請幾位組長喝酒。席間,勤務員故意先倒一杯紹興酒給嚴中甫,他舉杯喝了一口,指紋已經印在玻璃杯上。我就把他的杯子拿走,馬上換來一隻空杯,倒上山西汾酒,笑嗔勤務員一眼說:「嚴組長是個酒海,喝紹興酒怎麼過癮呢?來,你還是喝這山西高梁吧!」

  嚴中甫不知中計,認為高梁正合他的口味。大家盡歡而散。

  事後,我又把杯上的指紋,用藥粉顯現出來,再行拍照,鐵出的相片和昨天炸彈機關上所拍下的相片一對,結果兩邊指紋一模一樣。這傢伙陰險毒辣達到殺人以逞的地步,我不能對他再忍讓下去,於是我便把所有的罪證保存起來。

  古有明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想不到嚴中甫的謀殺陰謀失敗不及三天,他本人出了事故。

  這一天,第四組組長袁信悄悄對我報告:「程隊長,有個海派(上海幫)扒手主舵人要想見你,有個重要案情報告。」

  我叫袁信把他帶到新安旅館去,開一個房間密談。隨後,我也到了那裡。

  海派扒手主舵人對我說:「我是上海浦東人,名劉阿常。這次來到南京作案,已有半個月了。全組四個人,穿走於新街口至山西路之間,不幸接連失風,下面『副手』和『傳手』相繼被捕,現只剩下兩個人。由於缺員太多,下手不靈,前幾天,我的另一個副手當時為了掩護我的安全暴露了,跌在隊長部下嚴組長手裡,我自己也被他照過面。第二天我就被他跟上了,連我的草窩都被他踩到了。我的草窩在民生旅社二樓二十七號房間,我的家眷也被他的部下監視起來了。他要我拿出三千元來,才肯罷休。我連續失風,全軍覆沒,失去戰鬥力,實在無法繳納這份『孝儀』,走投無路,只好投案自首,如何處理,我都心甘情願!」

  「他要你什麼時候在哪裡接頭交款?」我追問道。

  「後天上午九點在民生旅社三樓三十五號房間交款。」

  我當時靈機一動,心想是時候了,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對嚴中甫進行反擊。於是,我便穩住了阿常,對他說:「你要聽我的命令,按照我的計劃辦事,我絕對會保證你的安全。不過事情結束之後,你要洗心革面,改邪歸正,要馬上離開南京這個碼頭!」阿常喜出望外。

  離開新安旅館,我就立即把嚴中甫包庇勒索的事實向總隊上報。總隊馬上報警廳。他們布下了一個天羅地網,等待嚴中甫闖進羅網。

  第三天上午九點,嚴中甫和劉阿常相會于民生旅社三樓三十五號房間,兩個隔著方桌,相對坐下。

  嚴中甫仰仰下巴嚴肅地問他:「錢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帶來了!」劉阿常恭恭敬敬地從皮包裡淘出三大疊鈔票,每疊一千元,都是用線綁住。

  當劉阿常把三大疊鈔票從桌面推到嚴中甫面前時,嚴中南伸開兩手正在接收的一刹那,突然感到眼前鎂光燈一閃,他非常機警,知道中計,馬上站起來,拔出手槍,尋找拍照的人。想不到警廳的司法處、總隊的司法科都派員到場,已在門外了。

  「開門,開門!」兇猛的打門聲,伴隨著命令式的語氣。

  嚴中甫膽戰心驚,知道情況不妙,馬上把搶收起,拿出自己的皮包,把三千元鈔票通通塞進皮包裡面。

  這時劉阿常乘機把門打開,七八個人蜂擁進來,問他兩人做何勾當?劉阿常控告嚴中甫勒索;嚴中甫說劉阿常是個扒手。他是跟蹤到這個房間,正在盤問,想到不你們來了。

  他們不由分說,只用一副手銬把他兩人一起錨住。嚴中甫平時太飛揚拔扈了,以致犯了眾怒,他們特地從大街招遊過市,後面圍觀者甚眾。這是嚴中甫的管區,警察和小偷一起被逮捕,嚴中甫滿面羞慚,威風掃地。

  他們在四區隊部,先行初訊。

  劉阿常把嚴中甫勒索他的情況向警廳和總隊執法人員控告,嚴中甫堅持他是執行任務跟蹤到劉阿常房間,正對他進行盤問。雙方各執一詞。

  以後問到三千元現金問題,嚴中甫說:「這三千元是我自己的。」劉阿常說是嚴中甫向他勒索的。最後,劉阿常提出:「我迫於無奈,只好向當鋪當了一干五百元,還無法湊足三千元,一共只有二千九百元,尚差一百元,所以三疊中有一疊只有九百元,還有三張當票也塞在裡面。」

  執法人員命令當場解開三疊鈔票檢驗,解開一看,與劉阿常所說的完全相符。

  嚴中甫是個老手,知道已經落入圈套,對方的佈置是有計劃有組織的,在現場又被拍了照片,再也無法耍賴了,只好承認勒索,低頭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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