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 |
七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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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科長打趣說:「要狗頭威士忌。」 「你呀,真調皮!我又不是黎麗麗。煙臺金獎白蘭地按身份、論品質都比狗頭威士忌重得多,你偏要威士忌,這豈不是有意與我刁難嗎?」 「當然嘍,揚州第一戶,經理的太太,還比不上蟾宮的歌女嗎?」 「話不能這樣說,黎麗麗雖然是歌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能肯定她日後不飛黃騰達嗎?我指的是酒,你曲解為人,我不和你多嘴!」 李麗蘭把金獎白蘭地、杏花村汾酒、煙臺葡萄酒,一起放在程科長旁邊,說道:「三種名酒任君選擇,要狗頭威士忌,等到『慶功宴』的時候,你請我喝,好嗎?」 程科長感慨地說:「到那時,酹酒江邊,遙望天涯,只是一番淒涼滋味!」 李麗蘭笑道:「你好像山西太原的天下第一醋!我的天,不要那樣酸溜溜的滋味,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快得很,這是生離,不是死別。你的意思好像我死了,布奠傾觴,遙天哭祭一樣,說什麼哭望天涯,弔祭不至。精魂何依。我說的是慶功宴,你卻當做憑弔古戰場。」 李麗蘭毫無拘束,輕輕鬆松的,把程科長逗得哈哈笑起來。 李麗蘭乘機勸道:「來,我的慈航,還是盡情地痛飲吧!」 這時雙方興味勃勃,李麗蘭拿出柯羅米密封銅盒,把按扭一壓,蓋子就打開了。頓時,絕世之香飄散整個房間,激奮著他們的神經。 李麗蘭夾了一塊東西,放到程科長面前的碗裡,說道:「這是猩唇,是八珍之一。」 「麗蘭,你備了這樣多的名菜,我實在太不過意了。」 「你曉得今夜何夕?」 這句話含意極深,程科長的心臟禁不住怦怦地跳,他故意反問道:「我不曉得,你說今夜何夕?」 李麗蘭漫應道:「今晚是第一夜,宴請貴賓,不能那樣草率。」 李麗蘭的話既甜蜜,又刁鑽,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令人不可捉摸,程科長感到懊惱。 這時,李麗蘭又乘機夾了一塊清燉魚脊,非常肥嫩,說:「這是真正的淞江之鱸,雖然不列八珍,卻是你最愛吃的。」說時秋波一轉,媚光一閃,對程科長做個會心的微笑。 這種神態,似是有意親密,程科長被撩得心神晃蕩。他故意歎道:「可惜有魚沒有熊掌,還是美中不足。」 他把「熊掌」二字提得特別響,不似下午那樣含糊。 李麗蘭笑道:「不要急,我會給你的。」 應得乾脆利索,一點也不含糊,程科長的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 只見李麗蘭轉了一個身,動作優美矯捷,一閃間,在白銅蒸籠裡端出一碗菜來,捧到程科長的面前,笑眯眯地對他說:「對不起,差點忘了,這是全蒸熊掌,也是八珍之一。」她神態自若,這時絲毫看不出矯揉造作的痕跡。 程科長歎道:「麗蘭,我夢想不到你有這一手,實在高明得很。今天你處處占主動,我認輸了。」 李麗蘭並不答話,她頻頻勸進,雙方酒意盎然。李麗蘭的酒量相當大,後勁更強,她開始發動攻勢,端了一隻大型玻璃杯,斟滿葡萄酒,放在程科長面前:「預祝你明晚馬到成功!」 程科長在各種宴會場中,是久征貫戰的能手,酒量也很大,不過今晚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以守為攻,儘量保存實力;因此步步為營,處處設防。 當李麗蘭向他挑戰時,他笑說:「我的酒量已經飽和了,酒能亂性,一定要我喝勉強下,可能會演一齣『絕纓會』來,那責任該由誰來負呢?」 「什麼叫做『絕纓會』?」 「你飽覽群書,哪有不懂之理?」 李麗蘭堅稱不知,硬要程科長說出內容。程科長被逼不過,說道:「這是春秋時候的故事。當時晉楚之戰,楚國打了大勝戰。班師回朝時,楚莊王非常高興,便在後宮設宴,犒賞出征有功將領。他們從中午一直飲到晚上。上燈時分,大家醉意酗酗,楚莊王餘興未盡,命愛妃親自出來敬酒。她是一個絕色美人,當她敬到一位將軍面前時,突然一陣風起,吹滅所有的明燈,頓時漆黑一團。這位將軍酒意正濃,又見此妃實在太美了,竟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美妃皓腕。美人恨他無禮,順手拔下他的帽纓。立即向楚莊王投訴。 「誰知楚王竟下令暫緩點燈,要大家先把帽纓摘下。等到燈火明亮時,全場將領的帽纓都沒有了,也無從知道究竟是哪一個將軍幹的。 「楚莊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春秋禮節規定:『臣待君宴,過三爵非禮也。』楚王為了自己的高興,要他們從午飲到晚,當然每人所飲的酒量不止三爵了。他知道酒能亂性,這責任應歸他自己來負,所以不肯追究。由此看來,楚莊王如此通情達理,後來成為五霸之一,的確當之無愧。」 「以後呢?」 程科長遲疑一下,說道:「沒有了!」 李麗蘭笑道:「你呀,葫蘆裡賣什麼藥,我都記得,大丈夫講話光明磊落,有什麼說什麼,何必吞吞吐吐呢?你不說,我說! 「第二年晉楚又在河南鄭州一帶大戰,楚莊王不幸被晉軍團團圍住。危在頃刻。這時,只見一個年輕將軍不顧自己性命危險,沖入重圍,把楚莊王救了出來。莊王非常感激他,追問冒死搭救的原因,他說:『我就是絕纓會上的罪臣。』莊王笑道:『你既然對她有情,我就把美人送給你吧,以報救命之恩。』 「故事到了這裡,才告結束。我的慈航,你的意思是說,我一再要你喝酒,假使你醉了,有什麼非禮舉動,你可以不負責任。在取得合法權利之後,你就是不醉,也可以裝醉,這就是你的陰謀。至於下半段呢?你更是想入非非。後來考慮一下,又怕太露骨了,所以於脆把尾巴斬斷了。我的估計,也就是你的詭計,對嗎?」 程科長不置可否,只是嘻嘻笑。 麗蘭正色說道:「沒吃飯之前,你不是對我宣誓過,從五點三十分之後,一切行動聽我指揮鳴?那好,現在我命令你把這杯酒幹了!你的酒量早著呢,我不怕你亂性,也不怕你胡鬧,你能把我吃下去嗎?」 說著,她也往自己的高腳酒杯裡圍了滿滿一杯葡萄酒,然後站了起來,舉杯向程科長示意:「來,乾杯!」 程科長也站起來,把酒杯舉得高高的,說:「好!恭敬不如從命,聽話總是有好處的!」仰仰脖子,一飲而盡。 麗蘭滿意地說:「對,這就像話了。」 你來我去,旗鼓相當,這時雙方的酒興已達高峰,彼此間幾乎放浪形骸了。 麗蘭按了電鈴,茶房來收拾殘酒剩菜。她趁機到衛生間裡梳洗化妝,出來時,茶房都走了。她拿了一把香騰騰的毛巾,遞給程科長。 程科長接過毛巾,笑道:「罪過,罪過!」自己也跑進衛生間裡去。 當他梳洗出來時,麗蘭遞給他一杯剛泡的西湖龍井香茶,又為他點上一支土耳其含鴉片香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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