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 |
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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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麗蘭想不到他會喊自己萬歲,正要停杯解釋,見他已一飲而盡,無法猶豫,只好隨著乾杯。放下杯子,她說:「我何德問能,怎敢當!」 程科長感激道:「為了我,你放棄了蜜月旅行,裝妓女,當扒手,進淫窟,入虎穴,不辭辛苦,不計利害,挽救我垂危的地位,恢復我以往的榮譽,慈航何人,能不感激流涕!」 李麗蘭道:「你對我的恩惠,天高地厚,我只能報萬一,說來慚愧!」 說著,李麗蘭從皮包裡拿出那張自己畫的蘇廬全面現場圖遞給程科長,笑著說:「這是淞江之鱸!」又掏出兩把仿製的鎖匙,說:「給你,這是黃河之鯉。」 接著,她狡黠地眯著一隻眼,笑道:「不管是淞江之鱸,黃河之鯉,總之都叫做魚。魚你所欲也,我是給你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熊掌亦我所欲也。」程科長聲音很輕地說。 他聲音雖小,可李麗蘭已經聽到了。她全身好像觸了電,激素突增,臉紅過耳,心臟怦怦作跳,別轉臉看見鏡桌上面放著半杯殘茶,走過去,拿起它,呷了一口,把欲念壓下。恢復了常態。她轉過身子,卻只見程科長正高興地攤開現場地圖,眉宇間似在盤算著破案的戰機。她背靠鏡桌,怔怔出神,腦子裡卻計劃著她自己今晚的安排。 「麗蘭,我們今晚就下手好嗎?」程科長突然抬起頭問她,又看了看手錶,自言自語說「快五點了!」 李麗蘭被他一問,好像一盆冷水當頭倒下,她冷冷地說:「隨你的便,反正你手下有的是人!」 程科長聽她話音,感到不對頭,馬上放下圖紙,笑著說:「三軍易得,一將難求!」 李麗蘭冷笑道:「快五點了,一刻千金,機不可失,富貴功名在此一舉!」 李麗蘭話裡有骨,程科長見風則轉,賠著笑臉說道;「但是,我捨不得離開這裡。」 李麗蘭搖頭正色說;「你畢竟是名利中人,此間非樂土,速去為佳!」 春到李麗蘭憤激的情緒,程科長不禁淚湧上來,他激動地說:「麗蘭,你要原諒我,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為你的整個幸福著想,一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你剛結婚,就為我到處奔波,對於沈子良方面難免應付不周;今天又為了我,在這裡逗留了一個整天,我深怕影響到你,但又捨不得離開你。剛才所說的今晚下手,完全是試探性質,看你表態如何,以卜行止。想不到你對我發生了誤會。」 春風最解有情人。李麗蘭憤激情緒漸漸消除,她嬌嗔地說:「你呀,口吐蓮花,但是言行不一。我不相信,世間上真有那樣舍已為人的人!當然,我也會否定一切,只好半信半疑而已。」李麗蘭開始軟化了。 這時,她突然記起一件東西,拉出鏡桌抽屜,拿出一包香煙,遞一支給程科長,自己也抽一支。她本來不抽煙的,有時因為交際上的需要,不得不應付應付。現在為什麼要抽煙呢?原來此煙不同一般,是土耳其出品的特製香煙,內含鴉片的精華,十分提神。只要抽一根,興奮期可維持八小時以上。程科長當時被蒙在鼓裡。 李麗蘭邊抽煙邊說:「現在我平心靜氣對你說,你想今晚就對王存金發動攻勢,完全是徒勞的,而且還會打草驚蛇。看來,他今晚還會打一票生意,當你直搗巢穴的時候,可能他還在外面作案。你在金家撲了一個空,他聞訊就會遠走高飛,從今後一去不返來了。那麼,我們三個月的心血,盡付東流,其後果不堪設想。」 「我說他今晚會出去,這並不是憑空設想的。也不是來嚇唬你的,完全有事實根據。因為明天是黎麗麗二十二歲生辰,她決定不請任何外賓,單請王存金一人。黎麗麗已向蟾宮餐廳請了假,明晚她不登臺演唱。你若不信,明天派員到蟾宮歌場看看當天演唱的廣告就知道了。 「黎麗麗性格恬靜,王存金很怕見人,金三姑老來也想修心養性,三人雖然各懷心思,但是不想熱熱鬧鬧慶賀生日的意見是統一的。我看黎麗麗這次,完全是為了犒賞王存金,據說她已經備下幾樣特味和美國名酒狗頭威士忌。總之,明晚黎麗麗要付出全部精神,儘量討得王存金歡心,為劉振亮報仇。因為你還沒有垮,她還要對王在金加加油,鼓鼓勁,誓要置你死地而後快! 「所以,今晚不能動手,要待明晚才行!不是我有意阻攔你!」 聽李麗蘭一說,程科長對她辦事精細,有始有終十分欽佩,禁不住贊道:「想不到你的計劃那樣精密!」 「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明晚出動之前還要聽我的電話;還要先派人到她門口偵覽一下,假使發現在邊牆上貼有一張『何濟公』的廣告,你們就要馬上撤回。免得打草驚蛇。你要特別注意王存金身上經常帶著的一支美式白朗寧手槍和一把犀利的匕首;他有拳術,是少林寺的正宗,赤手空拳對打的話,十幾個人無法靠攏他,要智捉,佈置要嚴密。」她說話的聲音軟綿綿,有氣無力似的,其實都是非常關鍵的話。 程科長立刻站起來,向前打拱作揖,謝道:「謝謝沈太太,敝人甘拜下風!」 李麗蘭被哄得撲哧一笑。 這時,土耳其的含鴉片香煙已經開始發揮作用,雙方的精神都感到極度興奮。 李麗蘭斂住笑容,努著嘴說:「你不要沈太太長,沈大太短,你以為姓沈的能壓制我嗎?你們這批男人,盡是夫權至上,其實一個個都是銀樣蠟槍頭。當然,一個女人如果全部依靠丈夫,那就非當家庭奴隸不可。但是,我老實告訴你,你不要認為姓沈的有錢,我就一定要巴結他,這就錯了。我姓李的雖然寒酸,吃一輩子還是足夠的,生活能自立,我無所求於他!『人到無求品自高』,我和他頂多平起平坐。我跟他有約在先,不論婚前好後,我是絕對自由的。 「今晨,他為銀行公事到上海去,大約要在那裡逗留三天。他本來要我同去,我說有事要回揚州娘家,他二話都不敢說。當然新婚不久,在男人來說,好像是斷奶的小孩子,暫時的分開都會感到痛苦。這點我是體會到的,也很同情他。當時,他不忍拂我意思,我也感激他對我的體貼。但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使他失望,又不得不在這裡逗留。 「總之,受惠必報,施惠莫忘。做人吧,恩怨要分明,事理要通達,所以我答應他再過一星期陪他度蜜月,為期一個月。乘美國陳納德民航客機到廣州、香港、西貢、曼、仰光、新加坡。終點印度加爾各答,再轉臺灣,經上海,回南京,雖然為期只有一個月,但是離開這裡也是痛苦不過的。我唯一希望這個案件能夠如期破獲,在旅程中想到你,我的心裡也會安樂一點。 李麗蘭的活,無形中給程科長一個啟發——沈子良已經到上海去了。他喜不自禁地說:「麗蘭,你對我可算仁至義盡了,我向你宣誓,從五點三十分起,我的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李麗蘭把煙蒂塞在煙盤裡,說:「我的科長大人,我又不是廳長,誰敢指揮你!對不起,今天把你扣留了一整天。吃過晚飯,馬上恢復你自由,免得你在這裡像熱鍋裡的螞蟻一樣,掛系著破案的事。」 程科長恭笑說:「此間樂,不思蜀矣。」 「那更不對了,你又不是阿斗,我也不是司馬炎,我並沒有把你當作俘虜呀!人家都說阿斗是傻瓜,其實是個大騙子,你想想看,北方的洛陽,怎麼比得過天府的成都!他不這樣說,得罪了司馬炎,對自己總是不好過的。」 程科長知道李麗蘭的話完全影射他,感到李麗蘭實在聰慧敏捷,著實可愛,笑說:「真不愧讀破萬卷書,而且還能古為今用!你雖然挖苦了我,但我卻感到被挖苦得很舒服!』 「只求得你舒服就好了!」說罷,李麗蘭一邊按著電鈴一邊道:「該吃飯了,免得客人久待不安。」 茶房聞鈴進來,李麗蘭吩咐準備夜宴,不一刻,山珍海肴羅列滿桌。 茶房走了,李麗蘭問程科長,「科座,你要什麼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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