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神探李昌鈺破案實錄 | 上頁 下頁


  話音剛落,我們就聽到上空「轟」地一聲,接著就是連續性的幾聲碰撞撕扯聲,前面十幾根幾十米高的高壓電線杆摩擦者耀眼的火花應聲倒下,我來不及躲避,在我前面的一根電線杆就朝我的方向壓過來,「轟」地一聲倒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電線杆仍不斷閃出火花,接著我又聽到前面不遠的地方又傳來一聲巨響,聽起來好像是地球被撞上一樣,地上都有震動的感覺。我往前一看,一架飛機頭部朝下,尾部朝上地撞在幾間房子上,機身正毛出濃煙,房子全都給壓扁了。

  同行警員和我一樣都為剛才十幾秒鐘發生的事情大吃一驚,他馬上用電話聯絡,「松山出事,松山出事,軍用機翼墜落,軍用機墜落」,我們邊跑邊向派出所報告情況,當我們接近機身時,機身上的字顯得清晰些,同伴大聲叫嚷道,「糟糕,好像是總統專機!」

  我們也顧不得倒下的電線杆及火花,拼命往機身跑去,指揮中心正發出指示,「快!快!趕緊將裡面的人救出來,快!快救人!」

  機身仍冒著濃煙,房子的大部份都被石頭壓著,我們用雙手拼命往裡面挖,拼命地將大塊大塊的石頭搬開,汽油味塑膠燒焦的臭味刺鼻,我知道一定要爭取時間,如果汽油遇上火花,不僅救不了機內與屋內的人,連我自己的性命都會送上。我用盡全力拼命搬,其他救援人員,消防人員均先後趕到,大家同心協力搶救受傷的居民及機員。

  四處都是血跡,我一把抓住一個全身都是血的人,他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用力咬著牙,我估計他正強忍著傷痛,二話不說就想把他抱起來,沒想到他一把將我的手搶過去往嘴裡一咬,鋒利的牙齒緊緊地咬著我的手碗,我尖叫一聲,趕來支援的警員趕緊跑過來幫忙,才將我的手從他的口中拔出來,鮮血淋漓,我來不及包紮。趕快和同伴們將這位痛不欲生的傷者抬離機身。

  我用布將手上的傷口包紮一下後,馬上趕回去幫忙維持事故現場。當時儘管沒有記者知道,但是附近的民眾都趕過來,有的好意想幫忙,有的好奇來看熱鬧,尤其是當大家知道墜落的飛機可能是總統專機時,圍觀的民眾越來越多。警校的教官就一直強調第一位趕到現場的警員要保持現場,我連忙加入維護現場的行列,隔離圍觀的人群,真沒有想到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警員除了要救人之外,還要維護秩序。

  在情況穩定後,我才瞭解到,雖然這是總統軍用專機,但當天總統並不在機上。咬我一口的傷者是一位少將的兒子,由於我們及時搶救,居民與機員全部生還。

  這次實習的經歷讓我受益良多,我對警察工作更加崇敬,他們在隨時可能爆炸的現場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搶救他人的性命,同時還要保持現場,維持秩序,置個人生死於度外,此外還要替世人除暴安良,替社會大眾打抱不平。經過這次實習,我發現自己漸漸愛上這個工作。一向教育與人為善的母親觀察我在警校的表現後,也逐漸改變當初反對我進入警界的立場。

  在隨後兩年的警校生活中,我都十分盼望暑假的來臨。我非常喜歡和正式警員一起執勤巡邏,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不少東西。官校三年中,我也結識了許多終身好友。我們一同生活,一起學習,從而我和師長與同學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教育長梅可望,師長李興唐,程盤銘,徐遠齡等等,他們除傳授警政專業知識外,還以身作則,教育人生哲理,影響到我的一生。

  許多學員都有家人,週末和假期都回家與家人團聚,我的兄弟姐妹都各自忙於自己的學業或事業,母親又在國外;週末或假日時,我就和許多沒有成家的同學在一起,一起讀書,一起出外郊遊,現任臺北市警察局副局長王長修,前臺中市警察局長孟宜蓀,警政署署長丁原進,副署長黃丁璨,於玉堂等都是經常聚會的同期同學,在二十四期畢業的四十九人中,目前還有十五人在警界服務,其中多位現在已成為警界的棟樑支柱,分別擔任了臺北市,高雄市台中市等市警局局長的職位。此外一些離開警界的同學在其他領域也成就卓著,例如警大校長暨國大代表謝瑞智,澳洲僑務委員程宗熙,民進黨的活躍人士魏瑞明等都是我們同期的同窗好友。三年警校訓練,為我的人生奠定根基,尤其是校訓——誠,更成為我的座右銘。

  一九六〇年我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績畢業,分發到臺北警察局服務。記得我負責的第一宗凶案是殺人碎屍案,被害者的屍體被剁成無數碎塊,分別裝在六個大瓦缸內,當我走近時已聞到一陣臭味,看到缸內發黑的屍塊,目睹兇手留下來的現場,真可謂慘不忍堵,我開始感到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壓得緊緊的,一股噁心的衝動升起,我強忍著嘔吐,快步走出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再回到現場繼續偵查。

  後來的幾個月裡,我眼前總是會浮現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屍塊,好幾個月都不敢吃肉,不過,後來想一想,被害者家屬的看到親人被害,且死無全屍,他們一定比任何人都悲慟。一想到受害者家屬的處境,我意識到自己身為探員,有替天行道,替受害者討回公道的責任,那種嘔吐的感覺就逐漸消失了。

  在以後的三十多年刑事偵查及鑒識生涯中,我處理了六千多宗案件,目睹了上萬具屍體,正是這種社會正義感和對受害者及其親人的責任感,給了為了巨大的勇氣,我要用科學的方法讓被害者的屍體說話,來替自己伸冤,協助刑警找出兇手。一九九五年底我應聯合國之邀,前往波士尼亞調查當地滅族屠殺的真相,埋葬無辜死者的現場到處都有地雷,不遠處遊擊隊出沒無蹤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但是,我想到了當年日本軍隊在南京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我感到責任重大,我不要讓這種已經殘害過千千萬萬中國人的屠殺繼續下去,就是憑著這個想法,我一頭鑽入了這些臭味刺鼻,觸目驚心的死人堆裡,尋找替這些無辜者伸冤的證據。

  臺北警察局的工作雖然十分繁重,卻也十分有意義。當時警政系統雷厲風行地進行改革,許多方法都要靠自己摸索,從外國元首訪台的護衛工作到刑事偵查都需要邊做邊學再編納出自己的一套方法。

  當時越戰剛剛開始,臺灣成為美軍過境及後勤補給的基地,警察局要處理的涉外案件越來越多。一些過境的美軍經常在臺灣鬧事,曾因多位美軍涉嫌強暴並殺害中國女子而爆發「劉自然案件」,民眾包圍美國領事館,一時反美情緒高昂。

  有一天,一個美國大兵酒醉後在街上調戲我國婦女,路人群起追打後來他被追進了警察局,我當時正好值班,見門外成群怒氣衝衝的民眾,我知道如果不讓這位大兵留在警察局內很可能會鬧出人命。

  我馬上通知美國憲兵來領人誰知道這個見到我們警察仍破口大駡向警察的制服吐口水侮辱在場的警察,我上前勸阻他不但不領情,反過來罵我我不理會他的叫駡沒想到他得寸進尺,當著我的臉罵道:「你們中國人都是蠢豬……」

  他罵警察,罵我本人,我都可以忍受,但是聽到他罵起我們中國人及我的國家,我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握成拳頭,氣憤地指著他說:「住口否則我就讓你嘗嘗我拳頭」他瞟了我一眼,用挑釁的語調說:「我就是要罵你們這些中國人,怎麼樣?想打我?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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