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五八


  我拿出向由加利借來的鑰匙開門,傳真機正吐出長長的紙。

  〖對於您暫時停筆休息之事感到非常遺憾,請保重身體。「BODYSOUL」月刊〗

  〖宇佐川小姐,關於十月號談妥的事,請多多指教。主題是「逐漸改變的少女」……〗

  也有一些是傳真給由加利的,其中包括論壇社的三田,但我很懷疑由加利是否看到了。

  〖小林由加利小姐:

  宇佐川小姐若有消息,請儘快與我聯絡。另外,會計方面也有些問題,請多多指教。

  論壇社三田〗

  我調查電話留言,大多也是傳真來的人說同樣的話。一旦耀子的事公開了,這些傳真和留言一定會像退潮一樣消失吧。

  我試著打電話給論壇社的三田。「喂、喂,我是村野,謝謝你前幾天寄來的原稿。」

  「啊,你好。宇佐川小姐怎樣了?」

  「還是下落不明。」我猶豫片刻後回答。

  但三田並未察覺。

  「坦白說,我想知道在柏林兼任嚮導的卡爾先生的聯絡地址。」

  「這我也不知道。」三田沉吟半晌後說:「一切都是由宇佐川小姐自己籌備、企劃。」

  我道謝後掛斷電話,內心很失望。他為什麼連卡爾的地址都不知道呢?我拼命在抽屜和儲藏室中搜尋。KDD的請款單雖然有打電話到德國的紀錄,卻沒有電話號碼。

  最後我打電話去KDD詢問,但對方表示若不知道地址和姓名,沒辦法查出電話號碼。

  「請問什麼地方有柏林的電話號碼簿?」

  「NTT的資訊中心有一些外國的電話號碼簿,但不知是否有柏林地區的,就算有也是舊的。」

  「能夠借閱嗎?」

  「我想應該可以。」

  出門前,我先打電話到NTT查詢,對方說沒有柏林市的電話號碼簿。我茫然若失,但是馬上想起帳簿中有個紙袋,裡面放著在德國住宿的飯店收據和租車收據。那本帳簿上次放回事務所了。

  「找到了。」

  在柏林支出的各項費用中,只有一張手寫的收據,一千兩百馬克。大概是嚮導費用吧。收據寫在撕下的備忘紙上,內容是「Carl Richter,Bregenzer Str,1300,Berlin」。

  我雀躍不己,再度打電話到KDD,成功的請對方查出電話號碼。我不知道日本和柏林的時差,急忙撥電話,但是只聽到鈴響,卻無人接聽。

  就這樣忙了半晌,照片沖印好的時間已到。我帶著抄有卡爾電話號碼的記事本走出耀子的事務所。

  照片拍得不錯。感覺上魔禮音還是非常眼熟。我甩甩頭,搭計程車趕往市穀。

  「不好意思。」推開事務所的門,多和田便看著手錶對我說:「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談。」

  「好啊,我很樂意奉陪。」

  「臺灣料理如何?」多和田邊往上坡走邊問。

  並肩走在一起,我發現多和田姿態優雅,感覺上很爽朗,令人樂於親近。

  在臺灣料理店靠裡面的座位坐下,多和田一開口就問:「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心想,讓律師知道應該不會有問題,就說明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他聽完雙眉深鎖。

  「原來如此,那位耀子小姐真的很可憐。」

  「是的。但目前只有照片,其他一無所知。不知道她目前在哪裡,變成怎樣了?」

  「不過,這件事相當奇怪。我想最好在耀子的屍體出現以前就先報警。我有一位朋友,可以請他秘密偵查。」

  這時,啤酒、肥腸和炒蜆上桌。多和田用孩子氣的動作撥開香菜,似乎怕吃這種東西。

  「來,開動吧。」多和田舉杯,好像很渴似的啜了一口,然後歇了一口氣問:「你想給我看的人是……?」

  「是的。」我拿出剛沖印好的魔禮音的照片。「這個女人名叫魔禮音,會跳舞,以『龐迪爾』為聯絡處,你認識嗎?」

  多和田看著,忽然輕叫出聲:「這是山崎龍太!」

  「什麼?這樣說來,他是女性變性欲望者嘍?」

  「我不知道,但他會做這種打扮嗎?」多和田驚異的盯視照片。

  我跟著仔細觀察。的確,以女性而言,身材太高、骨架太粗,走路時也少了一點纖柔,可是他的身材比我這個女人更窈窕,臉蛋也比我漂亮。

  「這麼說,山崎龍太就是柏林的『金髮娼妓』嘍?」我困惑的喃喃自語。沒想到真的會碰上男扮女裝這種事。「耀子不知如何得知龍太會在『黑暗夜會』中演出而詢問川添,當然,也可能是川添告訴她龍太會演出,所以川添才會在信中寫著『只要你刮目相看……』,這意味著別被男人或女人的外表所騙。沒錯,一定是這樣。可是,川添在『黑暗夜會』當天向魔禮音買了耀子屍體的照片,同時也知道對方和耀子的死有關。所以,川添也許並非自殺,而是被龍太滅口。」

  我的情緒逐漸亢奮。

  但多和田冷靜的說:「一切要等求證後才能斷言。」

  「是的。」

  我很想打電話給卡爾,希望儘快回家。

  卡爾不在,我打過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不得已,我只好寄出山崎龍太的照片。

  我告訴郵局夜間營業窗口的職員,表示希望盡速寄達,對方說若寄國際快捷郵件,三、四天內即可收到。我很高興,當場就寫了信,表示想瞭解山崎龍太的事,希望卡爾儘快打對方付費電話給我,並寫上電話號碼。但信中對耀子失蹤,不,死亡之事隻字未提。

  回到家,我拿出許久未看的耀子照片。我無法以平常心看這些照片,可是我仍極力控制情緒,想找出是否忽略了什麼?是否有其他線索?

  漂在海上的那張照片,仔細一看,裡面有許多小小的三角形白浪,感覺上像是在外海。因為浪影,我以前一直沒有注意到,耀子雖漂浮在波浪間,仍像受驚的嬰兒般高舉雙手。其他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不知道。

  我接下來看另外兩張打撈上堤防之類場所的照片,其中一張照了耀子膝蓋以上部分的照片有些奇怪。頭髮濕濕的貼在頭上,但黑色衣服好像是幹的,也沒看到從屍體流下的水漬。這時,我忽然想起黏在耀子住處浴缸上的那根長頭髮。

  「耀子!」

  我深受衝擊的站起來。沒錯,耀子回家,像平常一樣拿下首飾,悠閒的入浴,這時不知是藤村或山崎龍太潛入,在浴缸中將她殺害。由於洗澡時一絲不掛,所以可能是後來才替她穿上衣服,然後佈置成失蹤的模樣,將耀子的屍體移到清晨的海邊,棄屍海中。

  所以,這兩張照片不是被打撈上來時的照片,而是被棄屍時的照片,證據是:只有頭髮濕透,衣服卻是幹的。但若驗屍,馬上就知道肺內的水是海水或淡水,所以只好讓屍體在海中腐爛。

  對了,這張耀子漂浮在海面的照片,腳好像綁著某種重物,呈直立狀……我無法忍受,沖進洗手間嘔吐。等嘴裡清爽、悸動平息後,我回憶起博夫的事——在雅加達的停屍間,博夫的屍體發出屍臭,讓我差點嘔吐。

  為何當時我絲毫沒有感受到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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