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五五


  「他想逃走,結果摔到河裡。」

  「這麼說,兇手變成我一個人了嗎?」由加利不悅的問。

  「我們沒這樣說,但會給你應得的懲罰。」上杉壓抑怒氣說。

  「什麼樣的懲罰?」由加利的表情僵硬。

  「不管怎麼說,有一個人死了,你脫不了關係,也理應受罰。成瀨先生不但女友被藤村殺害,自己又被嫁禍,實在很可憐。如果他想報復,就算狠狠揍你一頓,再把你賣到妓院,也還便宜了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由加利眼眶裡又浮現淚光。

  「村野小姐是耀子小姐的朋友,所以一直受到懷疑,最後竟然發現好友被殺害了。」

  我望著上杉心想,明明是你隨便懷疑我,還講得這麼好聽!

  君島則在一旁頷首稱是。

  由加利忍住淚水,放大音量,企圖為自己脫罪。

  「那是藤村幹的!我曾經阻止他,可是他說沒關係,要我把鑰匙借給他。」

  「結果你怎麼做?」我探身追問。

  由加利終於像小女孩般一面啜泣一面說:「那天晚上耀子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她現在要到事務所工作。我認為機不可失,立刻前往西麻布,用事先配製的鑰匙開門,裡面什麼東西放在哪裡我一清二楚,再加上她到目前為止都未發現,所以我很輕鬆的拿了愛瑪仕的圍巾和一些耳環。

  忽然,我發現衣櫥後面有個大型的黑色手提箱。我心想,通常這類東西是用來放錢的,打開一看,裡面竟然裝滿萬元大鈔。我嚇了一跳,心想該怎麼辦?這麼多錢,我沒膽量偷,轉念一想,何不和藤村商量看看?就先離開公寓,打電話給藤村,告訴他這件事。藤村馬上表示他要來,叫我給他鑰匙,所以我們約在麻布稅捐處前碰面,我把鑰匙交給他。」

  「然後你就回去了?」

  「是的。」

  「為什麼?」

  「因為害怕碰到耀子老師。」

  「可是……」我正想問:「你不是打扮成耀子的模樣離開的嗎?」卻被成瀨打斷了。

  「那麼,耀子是誰殺的?」

  「可能是藤村吧。」由加利慪氣似的說:「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呀?」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問。

  看著由加利坦然回答有關耀子死亡的問題,我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

  「被拉來這裡的時候。當時聽說耀子老師行蹤不明,有一瞬間,我猜想會不會是被藤村殺害了。但星期一我問藤村,他表示完全不知道老師的事。」

  「由加利,耀子星期六晚上打電話給你是為了什麼事?」

  「啊,那個嘛……」由加利浮現厭惡的表情。「這樣說也許不應該,但耀子老師很善妒,我真受不了。」

  「怎麼說?」

  「她打電話問我是否正在和藤村交往。這當然是因為她擔心如果這是真的,很多透過藤村獲得的工作和情報會轉落到我手中。她在電話裡很憤怒,不客氣的說:『我聽說藤村勸你自己寫作,是真的嗎?如果是,那你就是我的對手,希望你先知會我一聲,別背著我做。』我聽了很生氣,決定再多偷一點東西。」

  我望著成瀨。成瀨深沉的眼眸也正望著我。我知道我們正想著同一件事:川添在信中所說耀子「在意的事」,果然是指由加利和藤村的事。

  「由加利,磁碟片是你偷的嗎?」

  由加利猛搖頭,但或許她又在說謊。

  「我沒有偷那種東西。」

  「但是,你偷過和工作有關的資料。」

  「那是因為……」由加利曖昧的頷首。「耀子老師太小氣不借我,我心裡很氣,才故意借用一下。」

  「我明白了。」突然,我感到很累。我深深歎口氣,站起身來說:「我想告辭了。」

  上杉也站起來,鄭重其事的說:「耀子小姐的事實在很遺憾。」

  「是的。」

  「關於這件事,她母親已向警方申報失蹤,請求協尋,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吧。」

  換句話說,在此之前,耀子可能在某處停屍間長眠,或者在海中隨波逐流,甚至已沉入海底……想到這裡,我難過的低頭不語。

  「還扯上令尊,實在很抱歉。」上杉突然變成慈善家,溫柔的安慰我。

  我只想儘快離開這棟智慧型大樓,走進新宿雜遝的人群中。

  「喂,君島,你太粗暴了,快向村野小姐道歉!」上杉略帶憤怒的對君島說。

  君島無奈的低頭向我致歉。

  我突然覺得一切只是一齣戲,轉身走向房門,嘴裡說:「我先走了。」

  「我送你。」說著,成瀨站起身來。

  我搖手說:「不必了。」

  可能是置身男人群中感到不安,由加利哀求似的對我說:「美露小姐,請你別走。」

  「不。」我搖頭,靜靜說:「你該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任。」

  進入漂亮的無人電梯中,我覺得對由加利所說的話像箭般刺入我心中。美露,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別人說教了?

  羞恥和無奈讓我憎惡自己,我挺胸沖上街頭。

  半夜,正獨自淺酌時,對講機鈴聲響了。

  「哪一位?」

  「成瀨。」

  我搖搖晃晃走去開門。

  「你醉了?」

  「就像你所見到的。」

  成瀨打量我,仿佛看著希有動物。「嘿,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喝醉。」

  「說得也是。」我醉得高聲大笑。「因為一直都沒有機會。你也要來一杯嗎?」

  「我開車來的。」

  「是嗎?」

  成瀨身穿白襯衫、深藍色夾克,打扮和平常不同。我望著他雅致的領帶,微笑道:「為什麼這身打扮?」

  「會長叫我來安慰你。」成瀨有點失措的說:「讓你受牽連,真的很抱歉。」

  「已經過去了。」我在杯子裡注入冰透的白葡萄酒。很透明的液體。不知道這是第幾杯了。「我擅自從你的店裡開回耀子的車。」

  「是嗎?沒關係。」成瀨溫和的一笑,拉過椅子在我對面坐下。「你開車去兜風了?」

  「你真會猜。」

  成瀨微笑。「有關你的事,我大致猜得到。」

  直到剛剛為止,我一直開著耀子的車,以高分貝的音量播放耀子喜歡的靈魂樂,並且回憶這幾天的點點滴滴。我去了她母親家,在雨中眺望七彩光線映照下美麗而巨大的高爾夫練習場。之後,我經過她在青山的事務所,仰望她在西麻布的家,最後在夜間營業的六本木花店買回白色的卡薩布蘭加。這是一趟感傷之旅。

  「算了,反正我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你把車開走吧。車子的貸款也是你在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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