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二四


  「說什麼嘛?」我為他的粗暴痛心流淚,覺得寧死也不願屈服,邊掙扎邊大叫:「你說清楚呀。」

  一瞬間,成瀨愣住了,被我的反擊踢中腹部。我以為會遭到報復,但他卻反而冷靜下來,低聲說:「好吧。」然後深深呼出一口氣,下床說:「隔壁的女孩見到耀子來找你。」

  「什麼?」我驚訝的坐起來。臉頰挨打的痛楚不算一回事,反而是「耀子來找你」這句話令我心痛,全身起雞皮疙瘩。

  「真的嗎?」

  成瀨不置可否的看著我的反應。

  「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星期六半夜兩點過後。她們從店裡回來,耀子和她們一起搭電梯,出電梯後也走向同一方向,所以才會記得。」

  「耀子後來怎麼了?」

  「我正想問你。」成瀨莫可奈何的望著我和我的臉頰。

  「我不知道啊。就算她來了,也沒有進來這裡。」

  耀子曾經站在我的房門前嗎?這是她後來打電話給我的原因嗎?到底是為什麼呢?我仿佛聽到鬼故事一樣,全身又冒出雞皮疙瘩。

  不,那不是鬼!我拚命動腦思考。

  這時,成瀨諷刺的說:「你的話誰會相信?無論如何,這樣就能掌握耀子的行蹤了。你說伊朗商人的妻子看到疑似耀子的人離開,說不定是杜撰的,其實耀子是來這兒和你見面,你們再一同將錢藏在某處,對吧?」

  「不!」我拼命否定。「絕對沒這回事。你應該已經全部搜查過了吧。找到什麼嗎?」

  「沒有。」成瀨沒看我,望向父親留下來的書架。「但已經大致瞭解你的婚姻生活。」

  書架上放著小型資料箱,箱裡有博夫的東西,成瀨可能是看過那些吧。

  「瞭解什麼?」我知道自己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急速冷卻。成瀨似乎打算傷害我,因為我未說實話而打算用言語傷害我。我雖想武裝自己的心,卻已經來不及了。

  成瀨愉快的接著說「自殺方法是上吊,而且是在單獨赴任的雅加達。發現者是公司的上司,由於死後四、五天才被發現,遺體嚴重受損。你一定看到了吧?如何?我想有過那種經驗,你的膽識一定增加不少。耀子因為拿到意想不到的鉅款而來和你商量,你自然能夠立即反應,告訴她該怎麼做。而且,你可能也答應耀子,如果我找上門,會設法拖延時間。」

  我盯著眼前壯碩的身體默默聆聽,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流出。

  「你認為自殺的原因是什麼?」

  「咦?」我抬起臉。

  成瀨的語調如同警察。「雖被判定為神經衰弱,但那封航空信就是遺書,對吧?」

  「你讀過了?」我的聲音因氣憤而顫抖。

  成瀨毫不在乎。「是的,我因為感興趣所以看了。真有意思呢。你先生博夫為了某件事而非常苦惱,那就是你的紅杏出牆。」

  成瀨愉快的接著說:「你以必須繼續工作為由留在日本,讓先生獨自前往雅加達,結果他在那邊陷入輕微的神經衰弱,因為那裡本來就不是他想去的地方。他很苦惱,偏偏你又寫信表示希望和他分手,對不對?這未免太殘酷了。他在異鄉陷入絕望,拚命調查,終於知道你在東京和上司打得火熱,所以選擇走向死亡。他在遺書上寫滿了對你的恨意。」

  努力強忍住、不想被看到的淚水奪眶而出,被打的臉頰加倍痛楚,我如成瀨所期待的徹底潰敗。本來認為已經痊癒的傷口再度迸裂,也許又要開始長期失眠了吧。

  「啊,你哭了?」成瀨凝視著我。「我並不想讓你哭,只是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用拳頭拭淚,深深憎恨成瀨,但內心的絕望使我連憎恨都覺得空虛。

  「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因為我寫信表示希望離婚的理由,和我的紅杏出牆毫無關聯。就算他不這麼認為,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厚顏無恥的瞎猜。」

  「話是這麼說沒錯。」成瀨率直的點點頭,但是箭頭仍對準我。

  「對了,和你偷情的那位上司後來怎麼了?」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想回答。」

  「知道你先生自殺後,你一定嚇得雙腿發軟吧?」成瀨刻薄的說。

  我逐漸冷靜下來。說到博夫死亡之事,我會忍不住流淚,因為那是事實,不過一旦提到後來那些令人作嘔的事,我就轉為堅強,因為那很醜陋。

  成瀨並未察覺我的變化,繼續說:「是上司要你辭職嗎?抑或你主動離開?我想這不可能吧。你向他要了一筆錢吧?對了,你說過靠積蓄生活,其實是那男人給了你不少錢吧。」

  沒錯,正如成瀨所說,對方知道博夫自殺後很害怕,要我辭職。這是事實,但說我和上司彼此相愛卻不是事實,我們只是有過瞬間的化學反應,這種關係不值得賠上任何人的生命,可是博夫卻以此為藉口,提早結束自己的人生。

  我辭去工作也不是由於上司的哀求,而是切身感受到組織裡的其他人絕對不會原諒製造排聞的人,在深覺可笑之下才辭職。

  「我猜得完全正確,他是為懲罰你而死。」成瀨驕傲的說。但那只是短暫的瞬間,很快的,他的表情轉為苦澀,陷入自我憎惡的情緒中。

  我靜靜問:「這和耀子的事有什麼關係?」

  「沒有。」成瀨心知肚明的低聲回答。

  等他回答後,我立刻朝他的臉狠接一拳。儘管我的手碰到他的顴骨反而疼痛,但是見到他的眼鏡掉了,我心情暢快許多。

  成瀨不吭聲,伸手抓住滑落胸前的眼鏡。

  「請你更詳細調查一下我的事,這樣或許能發現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另外一面,挺有趣的。而且,如果你喜歡,一直住在這裡也無所謂。」我說完話,丟下自己的房門鑰匙,用力甩上門,同時心有未甘的踹了一下。

  隔壁的茱莉探頭出來,見到我,浮現畏怯的表情。

  「茱莉!」我進入隔壁房間。

  裡面的瑪莉亞和辛西雅愣愣的望著我。另一位伊莎貝拉大概外出吧,沒見到人。

  「美露小姐,你還好嗎?」辛西雅只穿了一件大號的綠色T恤,靠過來說。眼眸裡流露出謅媚,似乎覺得我不在時讓成瀨入內,心中有愧。

  不過,這種事已經無關緊要了。

  「辛西雅,星期六你真的看到名叫耀子的女人?」

  「真的,我看到了。」

  瑪莉亞和茱也頷首。

  「我從店裡回來時看到她,真的。」

  「她去哪裡了?」

  「沒看見,我們只是一起搭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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