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二三


  當然,成瀨應該已經仔細搜索過,我大概不可能再找到什麼重要物件,但總有一些東西是我才知道的吧。

  我從內側將門鎖上,這樣萬一由加利來了,也能夠多拖延一些時間。

  首先,我檢查耀子的辦公桌和書架,尋找是否有和柏林或新納粹主義有關的報導劄記,或和耀子的失蹤有關的東西。但附近連一張紙條也沒有,只有書,而且收拾得很整齊。

  耀子的辦公桌是金屬制、兩邊有滑輪式抽屜的大型桌子。我拉開抽屜,裡面只有名片和文具等事務用品。最下層的抽屜是檔案櫃,但其中的檔案好像全是以前的東西。完全沒有資料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而且連一張底片也沒有,只能認為是耀子全部帶走了。

  從左邊抽屜找到一本寫著「帳簿」兩字的筆記本。我隨手翻閱時,不慎掉落收據和契約書之類的東西,有家庭連鎖餐廳的收據、加油站的收據,以及用過的機票和匯房租的收據等等,不一而足,完全未加整理。我把掉落桌上的收據撿起來,夾到帳簿內,心想這可能成為有用的線索,於是將帳簿塞入手提包內。

  接著,我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一邊檢查由加利的辦公桌。她的辦公桌是很普通的鐵製品,簡直不能和耀子的辦公桌相比,正中央有個扁平抽屜,右側有三個小抽屜。扁平抽屜內有計算紙和幾本她自己有來往的女性雜誌,其他抽屜內也沒什麼重要物件。當然,耀子的資料不可能摻雜其中。

  但是,最下層的抽屜卻上了鎖。在這種情況下,鑰匙通常會放在最上層的抽屜內,我試著尋找,果然找到一把小鑰匙。我半信半疑的將鑰匙插入鎖孔,轉動後輕輕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只塞了一個百貨公司的紙袋。打開一看,我忍不住驚呼出聲,因為裡面是耀子抱怨到處找不到的採訪專用照相機。我轉念一想,可能是她借給由加利,結果兩個人都忘了。

  我把紙袋放回抽屜,然後上鎖,將鑰匙放回原處時,聽到門外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同時有人訝異的說「奇怪!」看樣子是由加利來了。我慌忙關上放鑰匙的抽屜,環顧四周,看是否有地方藏身。這是套房式公寓,只有一個房間,根本無處可躲,但我仍覺得必須避一避,只好沖進洗手間。

  幾乎在同時,房門開了,由加利走進來。她穿著高跟鞋,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響。

  緊接著是按電話鍵的聲音。「是我……好,我現在就過去……不,我在事務所。我一直以為昨天離開時忘記鎖門,但好像只是錯覺。」

  說到這兒,她發出年輕女孩常有的爽朗笑聲。對方大概是她的朋友吧。

  「不,我只是擔心才過來看一看,又沒事可幹……什麼?留在這裡?算了,又沒有人會來……好,我馬上過去。」

  由加利掛斷電話後立刻離去。這次,她很注意的檢查了好幾次,確定已將門鎖上。

  我松了一口氣,從洗手間出來。正想離開時,忽然想起成瀨是靠著電話重撥鍵得知耀子曾打電話給我,就試著按下重撥鍵。

  立刻有人接聽電話。「喂、喂,我是藤村。」

  「抱歉,我打錯了。」我說著就掛斷電話。

  原來由加利是打電話給藤村!看樣子,他們的交情遠比我想像得深。這件事雖然讓我驚訝,但更驚訝的是,儘管遭到上杉威脅,由加利仍大膽的不留在事務所。

  我開門走到外面,心想,由加利明天來上班,一定又會大吃一驚,因為這次門並未上鎖。

  順便看一下樓下的信箱。裡面有一封寄給耀子的信。我用指尖捏出,寄件人是「廉倉市二階堂川添桂」,亦即今晚我要去看表演的對象。耀子講過,有件事她覺得不太對勁。

  我看了看四周,把信放入口袋。

  走進附近的咖啡店,雖然感到些許良心苛責,我仍把信拆開了。是用毛筆寫的,字跡龍飛鳳舞,讀起來相當辛苦。

  「拜啟

  持續下著陰鬱的梅雨,近來好嗎?

  星期二的表演聽說你能撥冗前來,我很高興。你最近活躍而忙碌,我很擔心你對我們所做的事已失去興趣。

  只要你刮目相看,我想你所在意之事應能撥雲見日。不過,別把你的熱情過分投注于光明的世界。光明的世界就是光明的世界,和性喜黑暗的人無緣。

  由衷盼望當天能夠見到你,來時請裸露兩點,隱藏你豐滿美麗的乳房乃是罪惡。

  還有,當天在服務台請說出我的名字,我會事先交代好。

  川添桂」

  看來川添桂和耀子的交情似乎頗為親密。而所謂的「只要你刮目相看,我想你所在意之事應能撥雲見日」又意味著什麼呢?

  無論如何,今晚就能分曉。我把信夾在帳簿裡,攔下計程車,對司機說出我在新宿二丁目的住址。我打算慢慢調查這本「帳簿」。

  站在房門前,我覺得不太對勁,凝神靜聽,裡面有翻動東西的聲響。

  房門鑰匙只有我和父親有,也許是父親到東京來了也不一定。我慌忙拿出手提包裡的鑰匙打開門,眼前的情景使我飽受打擊,愣立在門口。

  成瀨正拉開坐墊拉鍊,看著裡面。房門和抽屜全部敞開,一見即知完全被搜過了。

  「你怎麼進來的?」我沖入質問成瀨。

  成瀨袖管卷高,戴著銀框眼鏡,看起來像個陌生人,以不能原諒的眼神瞪視我。

  「我在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很簡單,從隔壁過來的。」

  我想起辛西雅常從陽臺朝我揮手,也領悟到成瀨昨夜去她們店裡捧場,是抱著這樣的打算,忍不住怒火上湧。「我受夠了。我可以忍受君島在我家隨便亂動東西,但連你也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我絕對無法原諒。」

  「我也不能原諒你對我的隱瞞。」成瀨莫測高深的說,拉上坐墊拉鍊。

  「這話怎麼說?」

  「你心裡有數。」成瀨聳聳肩,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態度冷漠,令人難以接近。「君島怎麼了?」

  「不知道。」我冷冷回答,緊緊的夾住背包,以免川添桂的信和帳簿被奪走。

  「你甩掉他了吧?那傢伙是笨蛋,甩掉他是輕而易舉的事。真令人驚訝!想不到你的確有一套。」成瀨輕笑,伸手擦拭額頭的汗珠。

  戴上銀框眼鏡,穿上白襯衫,成瀨看起來更像冷峻的內科醫師,而不是中古車商。

  「我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我說。

  成瀨突然走過來,怒叫:「你還在裝蒜?」

  我嚇一跳,本能的甩開被抓住的肩膀。「你幹什麼?」

  「快說!」成瀨又抓住我肩膀,用力往內推。手提包飛向廚房,我的身體卻反向摔在床上。雖然沒有受傷,但我不懂成瀨為何如此生氣。

  「說什麼?」

  「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成瀨跨坐在我身上,輕打我的左頰。這時,我的Agnesb黑色襯衫的鈕扣掉落。

  「住手!」

  「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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