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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7

  普克從項青家出來之後,並沒有馬上回賓館,而是在街頭找了部公用電話,撥通了馬維民家的號碼。

  「喂,請問馬維民馬副局長在嗎?」聽到是一位女性接的電話,普克客氣地問道。

  「哦,請問你是哪一位?」

  『哦姓普,您對馬局長這麼說,他就知道是誰了。「普克謹慎地回答。

  對方請普克稍等,放下話筒走開了。稍過了一會兒,馬維民的聲音出現在另一端。

  「小普嗎?你好你好,我是馬維民。」

  「馬局長,是我。我剛從項青家裡出來,您現在有空兒嗎?今天我們在一起談話時,我有點小問題還不太清楚,想再跟您談談。」

  馬維民馬上說:「有空兒有空兒。這樣吧,你現在在哪裡?」

  「在外面,離項青家不遠。」

  「哦,那麼過十五分鐘我去賓館你的房間找你。」

  普克說:「好,那就辛苦您跑一趟了。」

  掛了電話,普克馬上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回了賓館自己的房間。過了幾分鐘,馬維民也趕到了。

  普克沒有再與馬維民寒暄,直接進入了他關心的話題。

  「馬局長,下午我們三個一起談話時,項青說她父母長期關係不好,當時她說您也有所瞭解,您能再具體談談您瞭解的情況嗎?」

  馬維民笑著說:「小普,我發現你的心很細哪,下午聽你提問題時,我就有這個感覺。尤其是你在提問題時,都是儘量引導對方陳述事實,而避免對方的回答帶上過多的個人感情色彩。這種防止自己被單方面陳述引人歧途的警惕性,的確是我們從事刑偵工作的人極需具備的。」

  這的確是馬維民下午與普克項青一起談話後的感受。馬維民從事公安工作多年,有過無數與被調查人、證人、嫌疑人談話或審訊的經驗。他深知在這種談話中,要保持完全的客觀與中立,並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麼簡單。甚至連他自己,在項青第一次找他談過對項伯遠真正死因的懷疑之後,都會因為他與項怕遠之間的深厚交往,以及他與從小看著長大的項青之間的熟悉關係,時時徘徊在主觀與客觀的邊界線上。

  因而,馬維民所以要向X市公安局借調普克幫忙,除了他對他們解釋的理由之外,他自己與項伯遠全家之間過於密切的關係,也是馬維民擔心的一個原因。

  對於普克,馬維民最初並沒有任何瞭解,只是前段時間從公安部內參表彰的近期偵破的一批大案重案中,看到了X市那件陳志字連環殺人案的偵破情況。項青找他談過後,他馬上想起那個案子,兩案的一個共同點就是,所涉及的嫌疑人都具有相當的社會地位,在調查過程中,都必須儘量做好保密工作。

  正巧,X市公安局的趙局長是馬維民的老戰友。因此,馬維民很快和X市趙局長取得聯繫,向他們「借」來了普克。馬維民也聽說了普克幹刑偵其實只是半路出家,才有三年多的工作經驗。而初見普克的面時,看到普克白皙斯文,言談舉止文質彬彬,不像個刑警,倒像公司裡的高級白領,或是政府裡的公務員,馬維民的心裡也不禁有些嘀咕,當然他嘴上並沒有說出來。

  在馬維民更深一層的心裡,對於順利偵破這件案子,其實並不抱樂觀態度。馬維民知道,從表面上看,這個案子好像並不複雜,但實際上,可能存在的有效證據已被完全銷毀,最主要的嫌疑人又是地位頗高的市級領導——並且主管政法工作!——想在完全不驚動嫌疑人的情況下展開調查,實在是難上加難。

  但是,如果對項青的懷疑置之不理,無論于情於理,自己都很難安心。畢竟馬維民與項伯遠交往了那麼多年,友情難卻。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馬維民感覺中的項青,雖然性格溫柔懂事,善解人意,但也讓馬維民感覺到一種內在的韌性與勇敢。否則,一個普通的女性,即使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恐怕很難像項青那樣挺身而出,同時又保持著必要的沉著和冷靜。

  馬維民想,如果自己在項青告訴了她對項伯遠之死產生的懷疑之後,採取息事寧人、不了了之的態度,恐怕項青電不會真正甘心這樣的結果,不知她下一步會用什麼辦法去調查瞭解,更不知到時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所以,馬維民必須接這個案子。但迫不得已,只有用這樣一種隱秘的方式。一方面,假如這個案子最後僥倖得以偵破,在馬維民當然是盡了責;另一方面,從個人私心上講,即使這個案子破不了,對項青。死去的項伯遠以及自己的職業道德,都算是有所交待。那時,馬維民至少可以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經盡力而為了。

  不過,下午與普克項青談話之後,馬維民對普克的信心有所增加。馬維民想,看來,前段時間普克能夠偵破那個大案,並不是靠僥倖取得的。從心裡說,他對這個年輕的刑警產生了一些好感,同時,也隱隱懷有一種「後生可畏」的危機感。

  馬維民的頭腦短暫地走了一會兒神,很快又回到與普克的談話上。

  「好,言歸正傳。我和項伯遠認識快三十年了。對於他與周。冶之間的關係,多少知道一點兒。但項伯遠性格較內向,我們在一起時,很少談起家庭的話題。只有有數的那麼幾次,項伯遠情緒很不好時,對我提過幾句。」

  馬維民回憶著,告訴了普克有關的幾件小事。

  第一次聽項伯遠說起與周信的關係,是在周怡去大學進修的第二年,她剛剛生了第二個女兒項蘭之後。馬維民去項伯遠家,項怕遠家的房門沒有鎖,進門後,馬維民看到項伯遠一邊捧著本書看,一邊不停地搖著地上的搖車,剛滿月的項蘭在裡面躺著,眼睛閉得緊緊的睡得很甜。

  馬維民笑著說:「老項,表現不錯呀,像個模範爸爸嘛。」

  項伯遠淡淡一笑,搖搖頭,歎了口氣。兩人就在搖車邊擺起了棋盤,開始下起棋來。

  過了一會兒,項蘭在車裡小身子一扭一扭地哭起來,聲音尖厲,小臉漲得通紅。項伯遠慌忙放下手中的棋,忙著給項蘭換尿布。看他的動作,已經是很老練的樣子。

  剛安靜一會兒,項蘭在車裡「吭哧吭哧」地哼了幾聲,張著眼睛,小腦袋扭來扭去,像在找什麼似的,看看找不到,又開始哭起來。

  項伯遠馬上又跑去廚房找奶瓶,沖奶粉,調好溫度,倒進奶瓶,又不放心地從奶嘴裡擠了幾滴到自己手背上,才小心地抱起項蘭,將奶嘴送到她的小嘴巴裡。

  馬維民都有點看傻了,他雖然也有兩個孩子,但卻從來沒有像項怕遠這麼帶過,最多只是幫妻子洗洗孩子的尿布,在妻子騰不出手時給孩子擦擦屁股罷了。

  馬維民問:「老項,孩子還不到兩個月,你們已經給她斷奶啦?」

  項怕遠沒吭聲,項蘭「咕嘟咕嘟」地吸著奶嘴,吃著吃著,奶嘴還叼在嘴裡,眼睛已經閉上睡著了,項伯遠輕手輕腳地將項蘭放到搖車裡,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才說:『凋恰是個與我完全不同路的女人。認識她的時候沒有看出來,現在瞭解了,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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