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角落裡的老人 | 上頁 下頁
五一


  「在小格林西爾終於被釋放之前,有一兩位證人又再度被訊問了一次,其中主要是玻璃工房的領班。他早上九點鐘到達魯冰思學院,之後整天都忙著他的事。他非常肯定地說,他沒有注意到那天有任何行蹤可疑的人穿過走廓。『可是,』他又說,臉上帶著笑,『我不是光坐在那兒看著每個人上上下下,我太忙了。靠街的大門一直都開著,任何人只要熟門熟路,都可以走進來上樓下樓的。』」

  「歐文太太之死另有文章,這點警方一直非常清楚,可是格林西爾是否和這命案後的隱情有關,到今天他們還不瞭解。

  「對於審判庭上格林西爾焦躁不安的原因,我可以為警方指點指點,可是我向你保證,要我替警察去做他們自己該做的事,我可不願意。我為什麼要替他們做呢?格林西爾永遠不會因為不公的嫌疑而受害。只有他和他父親——還有我之外,知道他自己身處的困境多麼危險。」

  「那小夥子那天早上直到淩晨五點才回到家。最後一班火車已經開走,他只好走路,卻又迷了路,在漢普斯得附近繞了幾個鐘頭。想想看,如果柏西街糖果糕餅店的老闆夫婦沒有看到身披大圍巾,跪著洗前門階梯的歐文太太,他會有多慘?」

  「還有呢,老格先生是個律師,他在貝得福的約翰街有間小小的事務所。歐文太太死前的那天下午,她在那兒立下了遺囑,把所有的積蓄都留給亞瑟·格林西爾。要不是這遺囑落在他父親的手裡,早就理所當然地被當成另一個足以使亞瑟·格林西爾更接近絞刑台的證據——非常強的動機。」

  「所以,那被殺的女人在他到家幾小時後還活著,在這點沒有完全證實之前,那年輕人色灰如土,你就不會奇怪了吧?」

  「我剛剛說『被殺』兩個字的時候,看到你在笑——」

  角落裡的老人繼續說,現在他的故事快要講到結局了,他變得相當激動。

  「我知道,當亞瑟·格林西爾獲釋之後,大家都很滿意,他們認為柏西街謎案原來是一宗意外,或是自殺案件。」

  「不可能,」寶莉回答說:「不可能是自殺,有兩個很明顯的原因。」

  他相當吃驚地望著她。她想他之所以吃驚,是因為她竟然膽敢自己下判斷。

  「那麼我能不能請教你,據你看,那兩點原因是什麼呢?」

  他的問話嘲諷意味深長。

  「首先,是錢的問題,」她說:「到現在為止,除了那兩張鈔票,其他都沒下落吧?」

  「連一張五英鎊的都沒找到,」他咯咯地笑:「博覽會時全在巴黎換掉了。你簡直無法想像有多容易,任何旅館或小規模的外匯交換所都可以換。」

  「她侄兒真是個狡猾的壞蛋。」她說。

  「那你相信這侄兒確實存在嘍?」

  「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一定有某個人對房子很熟悉,才能大白天在裡頭走來走去而沒引起別人注意。」

  「大白天?」

  他又咯咯笑。

  「至少是早上八點半以後。」

  「所以,你也相信這個身披大圍巾,跪著洗前門階梯的歐文太太嘍?」他問她。」

  「可是……」

  「跟我接觸這麼久,你一定學到不少,可是你卻沒想到,那個人小心翼翼把魯冰思學院的清掃工作都做完,生好火爐,又把煤炭搬上樓,只為了爭取時間,只為了讓酷寒的霜雪確實替他達到目的,讓歐文太太在真正死去之前不致逃過這一劫。」

  「可是——」

  寶莉又有意見。

  「你一直沒想到,成功犯罪最大的秘訣之一,是讓警察對作案時間搞不清楚。如果你還記得,總督公園命案之所以高明,就在於這一點。」

  「這樣一來,這個侄兒——既然我們承認他存在,雖然能不能找到他還值得懷疑——就像小格林西爾一樣,就有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了。」

  「可是我不懂——」

  「不懂她是怎麼被殺的?」他熱切地說。「當然你全都看得出來,因為你承認有個侄兒靠這好脾氣的女人過活——他也許是個流氓,他威脅恐嚇她,次數多到她認為錢存在銀行裡都不安全。那種階層的女人有時候很容易對我們的大英國銀行失去信任。不管怎樣,她把錢提了出來。誰知道她馬上想要用這筆錢做什麼?」

  「無論如何,她希望死後把錢交給一個她喜歡的年輕人,一個知道怎樣博取她好感的人。那天下午這侄兒又來要錢,又哀求又威脅,他們起了爭執,可憐的女人哭了,還好到劇院看戲給了她短暫的安慰。」

  「淩晨兩點,格林西爾和她分手。兩分鐘後,侄兒來敲門,他說他錯過了最後一班火車,這個藉口很可信,求她讓他在房子裡隨便找個地方打地鋪。那好心的女人建議他睡在一間畫室的沙發上,然後安靜地準備上床睡覺。其他就簡單了。這侄兒偷偷溜進他姑姑房間,發現她穿著睡衣站在那兒,他向她要錢,還以暴力要挾,她驚恐之餘,搖搖晃晃,頭碰到瓦斯托架上,昏倒在地板上,而那侄兒找到她的鑰匙,把八百英鎊拿走。你得承認,接下來的現場佈景,稱得上是天才之作!」

  「沒有掙扎,沒有一般犯罪裡醜惡的工具。只有大開的窗戶,朝東南方猛刮的酷寒風雪,還有下得又濃又密的雪花——這兩個共犯安靜得很,像死人一樣安靜。」

  「接下來,神智清清楚楚的兇手在房子裡忙來忙去,做一些確定一段時間內不會讓人察覺歐文太太不見了的事。他打掃清潔,幾小時以後,他甚至套上他姑姑的裙子和大背心,把頭包在圍巾裡,大膽地讓已經起床的鄰居看到他,讓他們以為那是歐文太太。然後,他回到她的房間,恢復他平常的模樣,靜悄悄地離開屋子。」

  「他可能被人看到。」寶莉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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