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法醫宿舍的槍聲 | 上頁 下頁
三一


  科爾涅托夫觀察力不強,否則很多跡象都會引起他的注意。他應當發現季娜伊達又把珊瑚珠串抓在手中緊緊攥住,還有她的上眼皮低垂下來了,充滿恐懼地閉上了眼睛。原來緋紅的臉色這時也消失殆盡,突然間一片蒼白佈滿面龐。這些都應當提醒他,危險的信息觸動了她的靈魂。

  「噢,這可是一個意外的事!」她的嗓音突然變得嘶啞,「您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開玩笑?難道真有女人捲入此案?」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臉上現出了譏諷的冷笑,「認識一下這個女人倒是很有意思的。」

  有人敲門。涅斯捷洛夫走了進來。他看見偵查員在座感到有點不自然,但還是高興地伸出手來。

  「請原諒,我就呆一會兒……我是來向季娜伊達道歉的……是我自己不好,我真為自己感到慚愧。我在人前也是這樣說,為的是更能懲罰自己。」

  她也伸出手緊緊握著。

  「我不生氣。咱們再也不談這事了。朋友之間什麼事也會發生的。」

  科爾涅托夫想起帕霍姆要他和涅斯捷洛夫談談:「您最好和涅斯捷洛夫淡談,別吝惜時間……」這是一個良機。他打算和他談。他已把自己的女友和剛才中斷的談話忘到一邊了,挽起涅斯捷洛夫的胳膊說道。

  「請允許到您房間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談談。我不妨礙您,家裡沒有別人嗎?」

  偵查員得到同意,向女主人道聲歉走了。他當時是無法想像到她心中升起的危險的烏雲。

  「請問,」剛一進涅斯捷洛夫的房間偵查員就問道,「帕霍姆向您轉達了我的撤意了嗎?我請他告訴您,您是無罪的。」

  涅斯捷洛夫點了點頭。

  「帕霍姆還勸我,」偵查員繼續說道,「來和您談談,不,應當說聽聽您的意見。請坦率講講吧。我有時間,講到天亮也行。」

  也用不著講到天亮。涅斯捷洛夫要講的再加上一些說明還不到兩小時,他也只記下了十二頁。

  「除了我說的這些,」涅斯捷洛夫最後說道,「您還得瞭解一下存放在軍事委員會中的季娜伊達的人事檔案。上面登記著她的血型。她的血型是罕見的。奇怪的是椅子腿上的那滴血的血型和她的血型一樣。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告訴您。您要有意識地再去瞭解一些別的情況……我們的化驗員普拉斯科維亞找過我,提出個人要求把肺部一塊組織放在癌細胞中進行研究。但她拒絕說這塊組織是什麼人的。我進行了化驗,不是癌細胞。化驗結果對帕霍姆透露過,我說這塊肺組織是在季繃伊達解剖鮑裡涅維奇的屍體後交給她的……這就是我要說的。您的責任,科爾涅托夫,應對她象對我一樣地進行審查。」

  科爾涅托夫回到季娜伊達的房間時已經很晚了。

  他看見她仍然穿著原來的衣服坐在原來的地方,手中還在玩弄著那串珊瑚珠。她象一直在等他。

  「您可回來了,」她輕輕地責備他,迎接他,「人們說我們女人愛多嘴。讓我怎麼說呢?一聊就聊了兩個多小時,是不是太長了?坐下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吃晚飯?我很樂意陪你用餐。」

  沒有等他同意,女主人就把酒菜擺到桌子上,請他喝酒。這一切是這樣快,這樣突然,科爾涅托夫本想謝絕,但還是舉起杯碰了一下喝下去。接著吃拼盤。他為自己的動搖感到懊悔,暗下決心不吃也不喝了。

  「您不必再讓我吃了,季娜伊達。」他請求道,「不久前才吃過晚飯。我該走了。」

  她好象什麼也沒聽到,給他滿滿又倒了一杯,把香腸向他一邊推了推。

  「您對涅斯捷洛夫談什麼來著?」她裝出無所用心的樣子問道,「他剛才來我這裡,我感到吃驚。今天上班時他不知怎麼對我大發脾氣,大喊大叫:『你是不是想說,是我殺死了鮑裡涅維奇!那你也可能殺死他!我們都是他的鄰居!』真可怕,我都不敢看他。盧茨基費了很大勁才使他平靜下來。」她不說了,想看看對她的這番話,對方有何反應。接著又帶著傷感和深表同情的口氣繼續說道:「我們對他愛發脾氣都習以為常了,都不生他的氣。他也很可憐。戰爭中留下了嚴重腦震盪的病根,影響了他的神經。他常有幻覺。」

  如果不是科爾涅托夫打斷她的話,她還不知再說出些什麼來。

  「您是不是說涅斯捷洛夫神經不正常?」科爾涅托夫有點挑釁和冷淡的問話在提醒她,他聽她講不等於就相信她。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緩和一些,想減弱他的對抗心理,「我們對他也不很瞭解。大家都知道他長期來不是去看神經病,就是住精神病院。當然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戰爭剛結束。這次鮑裡涅維奇的死使他受到刺激。有一陣子他總說要贖罪。後來又認定是您和盧茨基要陷害他。」

  科爾涅托夫已忘了要走的事,越來越感興趣地聽她講,同時又不時用涅斯捷洛夫告訴他的某些話來責怪她。她談的這一切使涅斯捷洛夫提出的證據都失去了確鑿性。那十二頁的記錄全給否定了。偵查員沉思起來:排除對涅斯捷洛夫的懷疑是否有點匆忙?一個精神病人的證詞有何價值?血,頭髮和指紋的化驗結果對他可是有利的,可很多方面又對他不利……在檢查屍體時他說話又那麼吞吞吐吐,還有他畫的平而圖、帶到現場的照相機。是啊,兇手的幫兇都是這樣的表現。幫兇就是要把偵查工作引上歧途,使兇手逃脫法網。對季娜伊達指控的事實反而對她是有利的了。他想起了那天在解剖室裡,鮑裡涅維奇的屍體旁,她的舉止充滿了哀傷,眼裡流露出難以言表的悲痛。她痛苦而緩慢地進行解剖。她的看法和意見也是令人信服和質樸的。她闡述的觀點精明而自信,具有充分的說服力。不行,不行,不能就此結案,結案是不行的。檢察長會問他,全部案情查清了嗎?屍體手中的頭髮、椅子腿上的血跡、手槍上的手印是什麼人的?所有疑點查清了沒有,進行過分析和化驗嗎?現在涅斯捷洛夫提出對女助教的控告,偵查員有責任審查她。

  「請您原諒,」科爾涅托夫預感到公事公辦有多麼難,他說道,「我應當審問您。對您進行一系列的調查。這完全是走形式。要不檢察長也會打回,重新調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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