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一八


  「看看那兒。」透過糾結的樹枝和枯乾樹葉的縫隙,我們看到從住宅邊門出現的兩個人正在激動地談著話一個是愛德華·休伊特,另一個,根據他的高齡和醫藥包判斷,是法辛蓋爾,那個鄉村醫生。我說談話很激動,但是事實上全部憤怒似乎都是休伊特發出的,而那個醫生的每個手勢都表露出驚奇和否認。

  「我一句話也聽不清,」福摩斯咆哮著說,「如果我們走出去,他們肯定會看見我們。根本沒有隱藏物。」

  「談論完了。」我說。

  休伊特在離我們不到二十碼的地方走過去時,他的臉清晰可見,但是我們無需看見他的陰沉表情,在他邁的每一大步中就看得出他的憤怒。那個醫生則繞過房角繼續走他的路,他的目的地大概和我們的一樣。福爾摩斯示移我們加快步伐。因此,正當他遇見安德魯休伊特和簡·梅爾羅斯——他們一起坐在長滿苔蘚的牆凹背風處的長凳上——的時候,我們趕上了他。休伊特,雖然戴著帽子。圍著圍巾、穿著大衣,卻不戴手套地在拍紙簿上寫生,那位小姐在旁觀看。我們走近時,她剛剛指出他的作品中什麼有趣的東西,這使他們笑逐顏開,我不相信全英國還有比他們更漂亮的一對兒。

  看見我們三個,他們就簡略地轉圈兒介紹了一番。醫生對待他的病人有一種慈父般的熱情。而那個年輕人也有一種坦率地予以回報的感情。

  「看到你氣色這麼好我非常帶興,我的孩子,」法辛蓋爾醫生說,「這位美麗的少女把你照顧得好極。」

  「是的,」那位美術家回答。「她甚至勤奮得叫她的一位做醫生的親戚來照顧我的病。你的外套下面藏著什麼,你這只老狐狸?」「是送給休伊特家的一件禮物,」說著,醫生拿出一隻偎依在他肥大溫暖的長外套中的黑白花小貓,「然而,我不能因為她增加一點面子。我僅僅給她提供了運送手段,把她從恩德山馬廄送到庫比山馬廄,你們的鄰居傑拉爾德先生,希望她在當地害獸中會贏得像死去的阿賈克斯一樣的可怕名聲。」

  「傑拉爾德爵士多麼友好啊。」休伊特伸出手接過那只貓,她立刻把她的針狀爪尖紮進了他的指頭裡。她具有捕鼠動物那種亢奮神態。他大笑起來,「普拉特看見她會很高興。我們目前的貓科動物是令人遺憾的執行不同任務的東西,他咒駡說如果我們不盡可能快快地找到更兇猛的東西,馬廄的害獸就要氾濫成災了。你要抱抱她嗎?當心她的瓜子。」

  甚至歇洛克·福爾摩斯都很隨意地撫弄了一下那只小動物的下巴,而且笑著說:「我相信這只無害的小貓並不是愛德華·休伊特朝你發火的原因吧,法辛蓋爾醫生?」

  那個醫生機警地望著福爾摩斯,這時安德魯·休伊特焦急地輪流看了我們每個人一眼。「發什麼火?」那位美術家問,「內德對你說了什麼,休醫生?」

  那位醫生掩飾起來。「除了對你.我的孩子,我知道我不應該對任何人重複那話。那是最離奇的譴責。完全莫名其妙。極其離奇。」

  「直率地說吧。」休伊特催促說,「我們這兒都是朋友。坐下吧:我把禮貌都忘了。我旁邊這兒有地方。」

  「你哥哥找到我,跟著我穿過邊門。他查問我為什麼慫恿偵探們偵查他父親。我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時,他管我叫撒謊的人。為此我簡直給搞糊塗了。」

  「我哥哥到底是怎樣發現你是偵探的,福爾摩斯先生?」安德魯·休伊特向我的朋友詢問。

  「消息傳得很快。」福爾摩斯含著苦笑回答。

  「噢,主啊,我又激怒你了,福爾摩斯先生,是吧?莫非因為我實際上等於告訴了法辛蓋爾醫生你是一個偵探嗎?我沒有任何秘密瞞著我的可靠的老朋友,是吧,休醫生?」

  「希望你永遠不會不信任我。」那個醫生眨眨眼睛回答。

  「福爾摩斯先生,在我最需要朋友時這個人成了我的朋友。信任他只會有好處。」在福爾摩斯勉勉強強點頭同意後,安德魯·休伊特就向他的朋友簡略地說明了我們來庫比山的目的。

  法辛蓋爾醫生悲哀地搖搖頭。「很糟糕的事。即使我們想像得出是什麼人做了這樣的事,但是為什麼竟然會是現在呢?」

  「福爾摩斯先生認為有人可能想要阻止我和簡結婚。」休伊特解釋。

  「對不起,醫生。」福爾摩斯突然插話說,「你說『為什麼竟然會是現在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某個時候安德魯有過遭到危險的可能嗎?」

  「哦,」那個老頭兒有些勉強地說,「他母親失蹤以後有些惡感!」

  我注意到安德魯·休伊特變得完全蒼白失色,而且他那只抓緊的手使簡·梅爾羅斯畏縮起來。

  法辛蓋爾醫生一定也注意到了那個年輕人的反應,因為他拍拍手宣佈;「喂,你們倆為什麼不在花園裡轉一轉,我會把整個情況告訴福爾摩斯先生。」

  那一對未婚夫妻溫和地反對了一陣以後就離開了我們,於是福爾摩斯和我挨著那位鄉村醫生佔據了長凳上他們的位置。我們坐下時,我仔細地研究著他。他是一個大約六十歲的人,多年的艱苦工作和作息時間是無規律,在他粗糙的、飽經風霜的皮膚上和由於關節炎變了形的雙手上留下了痕跡。他聲音沙啞,以致他不時地清清嗓子,但是他的咳嗽是乾咳,毫無用處。

  「你開始講以前,醫生,」歇洛克·福爾摩斯說,「我可以問問你認識安德魯·休伊特多久了嗎?」

  那張佈滿皺紋的臉收縮成了溫柔的微笑。「是我把他接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在看見他的親生父親好幾年以前就認識我。他是一個紅臉蛋、一頭黑髮、非常快活、身材魁梧勻稱的男孩子。他母親生他時難產,由於嬰兒太大,而且她骨骼很小。但是她設法對付了過來.加上我的一點幫助。多麼可愛的孩子呀。漂亮,像蟋蟀一樣活潑,心靈手巧——他是他親愛的母親生活中的歡樂。那是貝斯·休伊特剛一搬到庫比山時最幸福的日子。也許,我不應該說這麼多,因為上校的哥哥死掉後這才可能實現。然而這是聖明上帝的善行,他從那個從來不做好事的人手中拿走了這個莊園,把它交到了勞倫斯·休伊特手中。上校是一個傑出人物,直到今天我還這麼說,儘管他對我懷恨在心。」

  「這與他們父子之間的問題有關嗎?」福爾摩斯問,聲音中帶著一點不耐煩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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