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一五


  他這麼做可能是件怪事,因為他那麼反對我們兩家聯姻,但是他卻似乎決心盡他的土地幾個鐘頭之內可以舒舒服服縱馬馳騁的程度給我一次見見世面的觀光旅行。在一片風景秀麗的小山邊,在我們走過由古代石屋留下的雜草叢生的一些廢墟時,當他談論要把前幾個世紀就被許多村莊拋棄了的附近的地區圈作牧場的現實看法時,他叫我們都勒住坐騎。他給我看一片片蘋果園,他希望在那兒種莊稼保護他的興旺家境,防備五穀價格暴跌。他對我講前幾個世代自耕農休伊特家的經歷,我稍一追問,他就詳盡地敘述了拉謝什的戰鬥,並說為此他名副其實地出了名。

  實際上,勞倫斯·休伊特上校在兩次錫克戰爭中都服過役,而且對於穆德基、費羅茲沙利爾、拉姆納加爾和其它地區都有些經歷可說。聽他講,在他成為家產繼承人時他不願意離開軍隊,一八五三年請了幾個月假整頓好他去世的哥哥的事務以後,他重返了駐紮在印度的部隊,叛亂期間,他在許多小規模的戰鬥中繼續服役。然而,最後,祖宅的責任不僅影響了他自己的家庭,也影響了西部很大一部分地區,使他終於退役,返回鄉村地主的平靜生活中。難怪打獵季節對於他意義那麼重大了;在命運強加給他的單調無聊的田園生活中這一定是唯一使他激動的事情。

  碰巧上校和我都曾試著——冒著生命危險——打野豬,於是當我們可以悠悠閑閑騎馬旅行時,我們就談起了許多有關這個題目的奇聞軼事。總之,我發現很難記住福爾摩斯的警告,除了那兩個兒子的沉默寡言態度使我想起我在休伊特家族中那種不大受歡迎的情況以外。正在講我的野營經歷時,我突然想起那個老軍人拖我出來可能是要肯定或非難我昨天夜晚的主張。

  不論在風大的牧場或者薄霧籠罩的峽谷,都沒有人採取任何措施傷害我,除了最近幾年來我身體的肌肉不適應騎走動的馬,更適應座椅子沙發以外,我毫無損傷地回到了庫比山馬廄空場。直到我們把馬交給馬夫,我才找到了單獨與戴維·休伊特講話的機會。上校留在後面和老普拉特講話,愛德華沖出去幹別的事了,丟下我在那個長子的陪同下走回住宅。我已經確定了怎樣開始談論,而且也準備好了詞句,因為休伊特一開始若露出輕蔑神色就會壓制住任何非正式的談話。

  「我想這個是你的,」我開始說,把那張折疊起來的紙遞給他,「我的親戚,梅爾羅斯小姐,在她的房間裡發現了它,她不想保留明顯不可能是準備給她的信件。」

  他看了那張字條一眼,當他把它放進口袋時聳了聳肩膀。「我看她花了三天時間才斷定這不是給她的。」

  即使沒有福爾摩斯的教導,這句回答也足以促使我處於一種好爭論的狀態。他那下撇的嘴唇表露的傲慢神態本身就是惹人發怒的。

  「她立刻就看出了這事與她根本不相干,但是拖延幾日全在於她要決定是忽視那種侮辱呢,還是向一位親戚吐露此事,要求她應得的道歉。」

  「我看沒有必要道歉,」休伊特冷笑說,「倘若她願意進一步瞭解的話,這本來是很堂皇的表示。」

  「很堂皇!」那個男人的厚顏無恥使我大吃一驚,我費盡心力才遏制住自己,沒有痛打那個狗崽子一頓。當我感到我攥起了拳頭時,我知道福爾摩斯情願長篇大套地談論,而不情願鬥毆。我把心頭的怒火壓下去,小心地說:「你對一位小姐做出這樣的表示,我倒想聽聽你怎樣為自己辯解。」

  「事情真的很簡單,華生醫生,」那個傢伙特別強調了一下我的尊稱,而且輕率地笑了笑,「我的小弟弟一生盡力使家庭名聲蒙受恥辱,但是要和演員結婚的意圖超過了他以前的所有越軌行為。我簡直不能不盡力阻止就把事情放過去。」

  我拼命克制著,才使我的聲音保持客氣:「我的親戚是一位十分高尚、很有才華的小姐,她做任何人的妻子都配得上。」

  「噢,我相信在她的圈子裡——銀行職員和喜歡以醫生頭銜給自己增加體面的軍醫們中間——她很受人尊敬。」

  我以性格溫和著名,但是此刻我的名聲成了問題。我猜想戴維·休伊特意識別他做得太過火了,因此他立時停住,而且,當我轉身面對他時。他做作地揮了揮手。「那麼,好吧,讓他們結婚吧。讓他們結好吧。他們為了愛情結婚。呸!真絕妙的一對!還有像由於漂亮臉蛋而產生感情那樣愚蠢的事嗎?我告訴你怎麼回事吧,親愛的醫生——你為什麼不讓我弟弟講講我的未婚妻的事?我想那個故事你的美麗親戚會很感興趣。然後再問問我們的可愛的安德魯他母親今天夜晚在哪裡。再見,醫生!」

  我讓他走了,然後回到我的房間。福爾摩斯正在那兒等待,他激動得兩眼放光。「關上門,」當我進屋時他說,「我有東西給你看。不過,親愛的朋友,你看上去多麼惱怒啊!在這兒坐下,我幫你脫靴子時,對我講講你的煩惱。」

  我把我和戴維·休伊特的談話告訴了他。我講的時候,開始看出了它可笑的一面,而且,由於受到了福爾摩斯那親切的言語的鼓勵,到我敘述完時,我甚至大笑起來。

  「十分有趣,」福爾摩斯評論說,「安德魯少爺從未向我們指出他本人和他哥哥間有這麼多惡感。不過戴維未婚妻的事聽起來並未給安德魯增添多大榮譽。」

  「當然啦,戴維依舊是個單身漢,」我指出。「不必費勁想像就看得出一個長著安德魯·休伊特那種相貌的人會怎把一個少女從她原先選擇的對象身邊吸引走。」

  「還有對母親的嘲笑。好好注意那點吧。」福爾摩斯寬舒地坐在椅子上,深思熟慮地說:「顯然,戴維認為他母親拋棄了丈夫和家庭。但是現在聽聽我的消息吧。」他把手伸到外套裡掏出盤成一卷的一個東西,他以馬戲團領班的揮舞動作把它拉直了。

  「丟掉的馬鐙皮帶?」我喊起來,「你在哪兒找到的?」

  「在愛德華·休伊特房間的櫥櫃上面的抽屜裡。我們的確很幸運,他根本沒有找到機會處理掉它。在正常的情況下,我會把證據放回原處,但是即便沒有一屋子僕人,我在那兒也不能好好地把它研究一下。你看得出,皮帶上的古怪破口需要仔細分析。」

  我拿起那根皮帶,研究著它的斷頭。皮帶的一邊顯然被一系列雜亂無章的小裂口削弱了,而破裂處的殘餘部分是一道參差不齊的裂縫,顯然是在騎手試圖承受跳躍的震盪時出現的。

  「你想這些裂口是用什麼搞出的?」我的朋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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