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愛之禍 | 上頁 下頁
一七


  我聳聳肩,扔掉剛才的感覺,跟著她繞過一片附有甲殼動物的石頭,來到崖壁上的一個A型洞口前。「我們走私犯的山洞。」她說道。

  我朝洞裡走去,伸手摸著長有青苔的石牆,然後在一塊岩石上坐下,安娜走過來,站在我身旁。

  我說:「從休特的組織裡,他和我只能確定兩個人:諾厄·羅曼奇克和拉斯·佐拉。你認識他們嗎?」

  「不是很熟悉。」

  「有兩次挽救危局也許有問題,一次是啟斯東鋼鐵公司,還有一次是內華達的絕望鎮。」

  她慢慢點了點頭。

  「這些我都有資料,」我繼續說道,「我要你告訴我休特在那段時期的情形。你們每晚都通電話,也許知道些什麼——」

  「不幸的是,我並不知道。」

  「為什麼?」

  她離開我坐著的那塊岩石,開始在洞內踱步。「休特到賓夕法尼亞州時,我和他相處得並不融洽,因此,我們同意分開一段時間,直到他挽救好內華達州,我們才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重新生活到一塊。」

  「總共分開多長時間?」

  「差不多四年吧。」

  「這整個時期,你們沒有一點聯絡?」

  「幾乎沒有。」

  「難道你沒有問起過他那些年發生的事嗎?」

  她搖搖頭。「我們決心從頭開始。那就是說,不能再談我們分開那些年中所發生的一切。我至今還這樣認為,假如不是因為我們婚姻破裂,啟斯東將會更成功。還有我……假如我的婚姻安全可靠的話,我會有另一種生活姿態。」

  我真想進一步追問,可那些事不屬我的職責範圍。我說:「你知道休特吸毒嗎?」

  「在家裡,他幾乎連酒都不大喝,昨晚你看到了。你為什麼問這問題?」

  「許多人說他患了多疑症。」

  「休特是蠻多疑的。幾個星期前,他在聽筒上裝了竊聽器,把和別人的談話錄下來,檢查是否有人蓄意害他。他總是在公共場合或直升飛機上開會談生意,他說,在這些地方他們就不能殺他了。」

  「裝竊聽器是不合法的。」

  「我知道。他只告訴過我一個人,因此,不要讓他知道我告訴了你。」

  「關於毒品,還有一個問題:他的一個熟人說他有幻覺。」我把卡門告訴我的情況說了出來,「一座鐵路立交橋,兩個或三個人,水面上的熱閃電。」我反復說了幾遍,「你知道這些嗎?」

  她一動不動,只見她緊抱著自己,把身子藏在斗篷底下。「你問過他這些嗎?」

  「他不會告訴我的。」

  安娜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睛不敢正視我。終於,她坦然地說道:「嗯,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能肯定,從這些幻覺似的話中,她認識到了什麼東西。沒等我再問下去,她便來到洞外,朝海潮線走去。

  安娜和我回到月光屋,傑特蘭吉號剛停在懸崖邊一塊平坦的空地上。休特迎面過來,指著月光別墅說道:「快去收拾好東西。我們得回到海灣地區去,我在直升B機上等你。」說完,他就朝月光屋走了過去。

  我看了看安娜,看得出她真想發脾氣。她聳聳肩,然後朝月光別墅走去。

  我也到了別墅,默默地收拾著東西。我拉好旅行包的拉鍊,看到安娜正盯著窗外的大海,眼神暗淡。我碰了碰她的肩頭。「為什麼不讓我幫你把這些床單換掉?」

  她搖搖頭:「你們走後,我自己會弄的。正希望弗蘭妮能來住,這斗篷就是她織的。為她收拾房子,我就有事幹了。」

  來到月光屋時,我在走廊上遇見了休特。他樣子很憔悴,很快地擁抱了一下安娜,低聲道了個歉,然後對我示意了一下,迅速朝門外走去。

  我向安娜道謝。她抱了我一下,然後把她那件漂亮的手編斗篷披在我身上。

  「安娜,我不能帶走這——」

  「你把它帶上。它對我來說很特殊,你對我來說也如此。我覺得我倆是姐妹。我不出去送你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

  我也抱了她一下,戴上斗篷帽,好讓她看看我的樣子,然後追趕休特去了。他和喬希已等得不耐煩了,迅速幫我坐進了機艙。戴上耳機後,我朝機窗外月光屋的走廊望去,可不見安娜的身影。

  飛機起飛時,我問休特:「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先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我的助手卡羅·拉蒂默爾出事了。在我們大樓對面的車庫裡,她遭到了襲擊。」

  「有生命危險嗎?」

  「險些喪命。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

  「什麼時候出的事?」

  「今天下午。羅曼奇克守在醫院裡,他說醫生擔心卡羅腦袋受了傷。」休特癱倒在座位上。「警察說是附近的人幹的,該死!我知道,以後還會有事的。該死的殺手可以來殺我,可為什麼要傷我的手下人呢?」

  這天深夜,門多西諾縣行政人員打電話告訴休特,我們剛離開海岸懸崖,那月光屋就爆炸了,屋內的一切被炸成了碎片。

  § 第二部 門多西諾縣海邊 九月底

  我在做惡夢:黑煙從雜亂的木堆和石堆中噴吐出來,夾雜著火紅色的火舌。消防隊員忙亂地跑著,一條消防水龍帶穿過燒焦的草木。

  風把火焰刮得越來越高,不斷朝直升飛機飄來。喬希大聲喊叫著,無法平靜下來。

  休特的手無力地放在我的手中,他臉孔僵硬,他的眼睛……不,我不能看他的眼睛。

  滾燙的眼淚。誰的?我的。

  現場發出濃烈的焦臭味,爆裂聲劈劈啪啪的,一切都被燒毀了。還有,被燒焦的人肉味——

  我感到窒息,想大聲叫喊,可喊不出聲來。再使勁,終於有聲音了,嘶啞聲,只覺得喉頭一陣劇痛……

  一雙手臂抓住了我,把我緊緊抱住。一個聲音,海諾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不,不,麥科恩,不……」

  與其說是一場夢,不如說是一場病。從惡夢中掙脫出來後,我告訴海諾,我需要換換空氣。在這高高的荒漠上,九月是一個炎熱的月份。從七月初起,海諾這座牧場的房子就一直關閉著。也許正是這種悶熱,才使我夢見了火焰和濃煙。

  我們穿上衣服,來到房子外面。海諾領著我走過一片崎嶇不平的蒿草地,來到有著金色長葉子的楊樹林中,一條蜿蜒乾涸的小河床穿過林子。我們涉過小河,走出林子,遠處就是圖發湖。我們在懸崖邊上坐下。

  海諾說:「你過了個提心吊膽的39歲生日。」

  「是的。」

  「安娜被炸死了,也許最後還是死於火焚。你要處理的事情太糟糕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