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阿基米德借刀殺人 | 上頁 下頁
四二


  我恨死龜井了。生前讓我姊痛苦,死了以後又要我受罪。你幹嘛死啊!我不由得想對著他的屍體大叫。

  玄關門慌慌張張被關上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仔細一聽,樓下似乎沒有動靜。我聽說媽媽的車十點鐘開,所以我想她一定是臨時有事回家,之後又出去了。姊姊應該是去送行,所以不到十點也不會回來,我得趁這段時間想個辦法。

  屍體好重,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扛上肩,走下陡急的樓梯又是件苦差事。我把他放在六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時,是九點四十五分。如果要在三十分鐘以內把這個麻煩的東西處理掉,只能把他放在地板下。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點子。

  我急忙到閣樓拿來鉗子,脫掉制服並戴上手套,開始掀起榻榻米,撬開地板,就像大掃除一樣。

  我把屍體放在地下。屍體滾了一圈之後,正面向上的躺在那裡。如果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我還可以罵他自作自受,事情反而容易些。可是龜井平板的臉上不僅沒有血色,還白得像小丑一樣,一點都不可怕。其實他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可是一想到他就是戴著這副假面具玩弄我姊,我又開始怒氣上升,於是一邊生氣,一邊拿鏟子拚命挖土。

  就時間來講,我根本沒打算挖個足夠埋屍體的洞。這件事要等到秋季旅遊回來再做,當時只想到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現在想想,那是最大的敗筆。如果當時我不急著挖地,趕快把地板弄好鋪上榻榻米,就不會把我媽牽扯進來了。

  正當我專心挖地的時候,眼前忽然一片黑。我驚疑的抬頭,只見媽媽站在眼前。

  田中信博的供述

  十月二十五號晚上九點四十分,我的確受柳生之托,到他家去找他姊姊美沙子。

  不是,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才沒參加秋季旅遊,是一開始就不想去。花那個錢太可惜了。跟大家手牽手到四國環島一周,也不會有什麼長進,而且這麼多錢,我若去自助旅行,大可玩上半個月一個月,比較經濟,也有意義。

  秋季旅遊或是遠足,對無法獨力行動的小學生來說可能有必要,但對高中生來說,這種事不僅無意義,而且根本就是無聊。

  我的確收了他一千塊錢,這是他應付的酬勞。又不是單純去就好了,還要准九點四十分到,不拿酬勞怎麼說得過去。我沒問他要我去的原因,也沒去想,因為這跟我們的契約沒關係。我只要在九點四十分敲門,確定美沙子在家就行了。

  可是到了九點四十分,他們家卻一片漆黑。我想既然如此,我不需要再去盡我敲門的義務,當我轉身正要走的時候,裡面出來兩個人,朝著我躲的反方向,急急忙忙跑向車站去。從她們的背影,我馬上看出她們是柳生的媽媽跟姊姊。為了慎重起見,我再看了一下屋裡,依然還是漆黑一片。

  就只有這樣。那以後,我沒跟柳生談過什麼。當然,也沒對柳生以外的人提起。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六

  隆保的供述大概都是真的。我跟大塚在咖啡廳討論的時候,曾經對照過隆保、幾代、美沙子、龜井四個人的行動時間,大致吻合。

  問題仍在,隆保是不是蓄意殺害龜井。他在提到龜井死後的表情說,龜井的臉白得像小丑一樣,這一點很值得注意,這說明他曾經很仔細的觀察過龜井。

  被害者死後的表情充滿怨恨及苦惱,是我們常在小說上看到的描寫。連初出茅廬的警察都很容易有這種印象。但這不對。沒有外傷的屍體通常不會有任何淒厲的表情。皮膚雖然蒼白,但是肌肉鬆弛會導致表情呆板。所以說不管是病死或是意外死亡,屍體的臉大都看來安詳平和,這不是因為死者安然往生,而是肌肉鬆弛所致。

  從隆保的經驗跟年齡來看,實在無法想像他能那麼冷靜的觀察死人的表情,尤其這個人又是之前不久才被他勒死的。照常理來說,他應該會妄想死者死不瞑目感到恐怖,畢竟膽子再大的殺人魔,都不會想去正視他殺死的人。

  相對於此,隆保卻在行兇後用手電筒照龜井,檢查他的呼吸跟眼瞼,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持這種態度還說不是預謀殺人,也不得不令人半信半疑。不過他到底有沒有殺龜井的意圖,還是留待檢討供詞之後再說吧。

  另外,屍體解檢驗報告書裡並沒有提到有扼殺的痕跡,當然,我們也不能因此否定隆保的供詞。隆保說,他用手臂勒住龜井的脖子,而通常柔道扼頸的手法並不會留下痕跡。尤其是,如果在扼殺之後馬上用繩索絞殺,就更容易除去扼殺的痕跡。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七

  「你何必殺死他……」媽媽的話裡,帶有責備意味的只有這一句。那一瞬間我才發現,我的計劃跟媽媽想做的是同樣的一件事,所以媽媽才會這樣說。

  「秋季旅遊不要緊嗎?」

  「嗯。我只要搭上十一點二十九分的鷲羽二號就行了……」

  「再過十分鐘美沙子就回來了,動作快點!這裡交給我,你趕快去洗手穿衣服。」

  出人意料之外,媽媽很快就從驚愕中恢復理智,冷靜的指揮我。現在想想,媽媽當時可能已經決定,若有什麼萬一她要替我頂罪。她平靜的收拾好地板下的鏟子跟散落的釘子,我們倆一起把榻榻米恢復原狀,並打掃乾淨沒花多少時間就做完了。

  「那我走了……」我把準備好的黑色風衣拿在手上,丟下這句話就出門去了。

  巧妙和避人耳目,我沒被任何人發現就順利到達大阪車站,卻沒想到之後卻犯下那麼大的錯誤,我真是太大意了。

  不,我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冒充警察的人。他叫芳野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他就是芳野,我絕對不會接近他。當然,我並未注意到芳野在糾纏那位老太太。我只是一心趕路,卻不小心撞到老太太,把她的行李撞翻了。為了怕她囉嗦耽誤了我趕車的時間,破壞了我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就幫她撿行李。這根本不是什麼好意,誰有那麼多時間,其實我心裡還唾著死老太婆……反正我只是要安撫她不要把事情鬧大而已,誰知道她竟然會錯意……

  沒錯,黑色風衣我從宇高聯絡船上丟到海裡了。在弁天碼頭沒穿的風衣,我總不能在到了高松的時候忽然穿出來吧。書房掛著一件同樣款式的風衣,理由跟你想的一樣。我的計劃還是做得挺周詳的,只有老太太這件事情讓我覺得遺憾,我真不該多管閒事。

  旅行中我儘量裝得跟平常一樣,延命沒囉嗦什麼,我也只跟她道了聲謝而已,所以請不要責備她。

  也請不要怪罪我媽。從秋季旅遊回來,我嚇了一跳,沒想到我媽正打算用水泥滅屍。不過吃驚歸吃驚,想想倒也有理,畢竟水泥是最能防止腐臭的方法。這樣一來,只要我們不把房子賣掉,屍體就不會被發現了。

  我當然有幫忙。正確說來,應該是由我主導,幫忙的反倒是我媽。所以,我媽的罪名只有包庇殺人、協助遺棄和損毀屍體而已。只是一個母親包庇自己的兒子罷了,請不要太過責備我媽。

  關於姊姊自殺,我無話可說。沒想到我為姊姊所做的事,竟演變成這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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