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越境追凶 | 上頁 下頁
三五


  水科表情沉重,欲言又止地,「那是——」

  這時,有人走進餐廳來了。

  咚噠、咚噠……

  恰好珠美背向門口,她拿杯的手驟然停在半空。

  「妹妹……」

  「怎麼啦?你臉都青了。」夕裡子驚訝地說。

  「現在,誰進來了?」

  是那個聲音——阿關的助手被殺時聽見的聲音!

  那聲音停了,響起一個深沉的說話聲。

  「嗨!大家都集合啦!」

  「河上老師。」夕裡子說,「散步嗎?」

  「哎,這麼冷,腳會疼的。」河上拉椅子坐下,「我要咖啡。」他用德語點了飲品,把手杖靠在桌邊。

  拄著手杖,腳有點瘸……就是那個聲音嗎?珠美思索著。

  「好久不見,水科兄。」

  「河上先生,我們都老啦。」水科說。

  「可不是,發生許多故事啊!」

  「嗯,不過,我可以見到露齊亞了。」

  「露齊亞是好孩子吧?」

  「還好。」

  露齊亞笑了。

  「把一切說個清楚好了。」河上說,「水科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嗯。」

  「爸爸,怎麼回事?」梨香探前身子問。

  水科在眾人臉上巡視一遍,說:

  「從前,我在這個市鎮殺過人。」

  所有人都沉默不動。不懂日語的女侍應好奇地注視那個光景。

  「一名旅客——以前也來過這兒,他愛上了露齊亞的母親卡蒂亞。在我和卡蒂亞相愛之後的某一日,那男的來到這市鎮。」

  「為爭女人的決鬥。」河上說,「很羅曼蒂克的故事啊。」

  「在樹林中,我和那男的用刀子搏鬥。當然,我無意殺人,我也從未用過刀。我以為,只要其中一方受點傷就了事的,可是……」

  「打架打起勁來是可怕的。」河上說,「當時我在場,當著我面前,水科兄的刀刺中男人的腹部——」

  「卡蒂亞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池上他們在現場看到全部經過。」

  「於是向你——」國友說。

  「回到日本後,他們三個發跡了,但在另一方面,他們透過許多不正當手段把公司私有化。他們讓我一個人承擔那個責任。交換條件,是不把那宗命案告訴任何人。」

  「說不定,須崎加奈子的事也在內?」梨香說。

  「對。她是池上、永田和鈴村三個一起包下的情婦。對外公開的說法是,那女的是我的女人。」

  「但爸爸你不是。」

  「爸爸不是。我從未碰過她。雖然我知道她對我有好感。」

  「好極了。」梨香松一口氣的樣子。

  「水科先生,」國友說,「那是他們三個襲擊你的理由吧。他們怕你被逮捕後,把內情講出去不方便。」

  「正是這麼回事。」水科點頭,「可是,我沒告訴內子有關卡蒂亞的事,當然也不能說出殺人的事,我只能接受一切事實逃之夭夭。」

  「當你太太去世後,他們又怕你會說出一切,於是追蹤到此——永田一到日本就被警方拘捕啦。」國友說。

  「還有,」河上插話,「你並沒有殺人。」

  水科一臉狐疑地看河上。

  「那是什麼意思?」

  「確認決鬥對手之死亡的是我——他並沒有死。」

  「你說什麼?」

  「大家撤離之後,我把那人帶去醫生那裡。他撿回一條命,從此跑啦。」

  水科啞然。

  「為什麼你……」

  「因為我也喜歡卡蒂亞的緣故。」河上說,「我嫉妒你,我想,一旦你因決鬥而錯手殺死人的話,你就會離開這市鎮的。但——卡蒂亞不捨得,結果你留下來了。」

  「河上先生……我不知道。」

  「在你來以前,不,自卡蒂亞結婚時起的事。」河上微笑,「那時我還年輕。」

  「在她丈夫離開之前?」

  「對。卡蒂亞和她丈夫,時常在這附近不遠的湖上泛舟。」河上說,「有一天,船沉了,丈夫行蹤不明。大家說他被埋在湖底的泥沼裡,沒浮上來。其實不是。」

  沉默了半晌。

  「那副白骨……」夕裡子低語。

  「對。卡蒂亞的丈夫,是我殺的。用刀。」

  咖啡來了,河上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

  「屍體被發現是純粹的偶然。這裡的人太悠閒了,根本不會到處去找。沒想到,到了今天才被發現……」河上搖搖頭,「她丈夫的屍體,應該還被我的刀刺著。而且衣服還破破爛爛的留存著吧。二十年前的事了,事到如今才被人叫兇手,真對不起。」

  「在那貨車中殺人的也是你。」

  「他們來問我,白骨藏在什麼地方。那男的過來打我,我又錯手用了刀子。很不幸的事——闊別二十年,又做了。」

  河上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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