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陽光下的陰影 | 上頁 下頁


  媽媽便把那洋娃娃保存起來,還有犯人塞在你上衣口袋裡的那封信,媽媽死後,請你一定要保存好。東西在那個房間裡,你明白吧?那個只屬￿你和媽媽的房間,靠裡邊,有個小框,這兩件東西都在那裡。鑰匙收在媽媽常戴的項鍊的護身符中,它掛在媽媽的胸口,掛在媽媽的心臟上。但是,事情到此並沒有了結。你不要吃驚,媽媽沒有再殺人。

  媽媽常想,自己把倉田這位青年置於死地的罪孽一定要設法補過。我和北裡結婚後不久,你也漸漸長大了。雖然每天還為生計奔波,但漸漸地也安定下來。媽媽作為北裡家的夫人,多少也有些權威了。

  媽媽曾托人調查倉田家的人現在的情況。

  倉田的父母,在倉田受審前巳去世,來法院的好象是他嬸嬸。倉田還有一個妹妹叫法子,好象年齡相差很大,倉田死的時候他妹妹才七歲,到現在該是二十四歲了。

  我想至少也該為他妹妹做點什麼,但是,關於他妹妹是被誰收養的,搬到什麼地方去,一切都杳無音訊。

  加奈子,媽媽的死,對你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要儘快地振作起來。

  媽媽需要你,需要你繼續去尋找倉田法子姑娘。那時,希望你用你認為最合適的方式,來替我贖罪。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倉田這小夥子,最後頂著殺人的惡名死去。但願這封信,能為他昭雪。

  不過,光靠這封信肯定是不行的。最徹底的解決,只有抓住那個真正的罪犯。可是,媽媽和你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名偵探。雖然你喜歡推埋小說,老看個不夠,但是,既不知道罪犯在日本的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還是否活著,要抓住這樣的犯人是不可能的。就是媽媽也毫無辦法。

  誰知事情實在出人意料之外。那個真正的兇手——那個寫恐嚇信的傢伙,其實就在媽媽的身邊!

  這是媽媽無意中發現的。

  當葉媽媽就在現在寫信的這張桌子上看文件,對了,已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了。那是個深夜,整個房屋一片寂靜,媽媽工作累了,從那個房間取來了那兩樣東西——洋娃娃和信,擺在桌子上看著。

  媽媽經常這樣做。這是為了使自己時刻記住自己所負的貴任。當我把信放在桌子上,碰巧旁邊還放著一封我剛才讀的信。

  媽媽呆呆地望了一會兒。忽然,全身的血,好象刹那間全被抽掉似的,心臟怦怦地跳動,好象要從心裡蹦出來——兩封信的字跡,竟然一模一樣。

  媽媽努力想使自己鎮靜下來,倒了一杯威士忌,雖然這是醫生嚴禁的,但顧不了那麼鄉了。稍稍冷靜後,又再次杷信仔細地進行比較。甚至連放大鏡都用上,越看越覺得兩封信的字跡相象,無論漢字、字母的點畫位置、筆順等等無不相似。

  當然,時間相距十七年了,筆勢稍稍有些不同,但是,不論誰看到這兩封信,都會斷言: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過,問題並不那麼簡單;第一,就是知道是同一個人,下面該採取什麼對付方法呢?這種殺人案件特別有時間性,事到加今,已不可能重新審判。但是,也不能就此罷休,要媽媽裝作沒事似的和一個殺人兇手來往,這太痛苦了。所以,首先必須獲取能證明此人是兇手的證據;其次是,當確認此人是兇手後,再設法把它公之於眾。

  媽媽便和一個偵探社聯繫。媽媽曾委託他們尋找過倉田法子。請他們派一位最有經驗的偵探來辦這件事。

  我沒有說詳細情況,只請他們調查我懷疑的那個人,十七年前,即那案件發生的當時,他在什麼地方,幹什麼。如果查明那個人當時是住在案件發生的現場附近,或在那裡工作,那麼,大體上可以確定他就是兇手。相反,如果那個人當時在國外,或在國內其它不相干的城市裡,可能性就很小了。

  這個調查結果,不久就可以知道,每天裝著沒事似的和那個人見面,這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媽媽每天盼著,不管最後如何,但願早點有個結果就好。

  萬一在調查出來之前,媽媽就倒下了,不能說沒有這神可能性,所以,媽媽決定先寫下那個人的姓名。以後你聽了偵探的報告再下判聽。」

  信到這裡就斷了。

  加奈子覺得很奇怪,應該還有一頁才是……

  「這是什麼緣故……」加奈子把讀過的信紙一張張地數了數;沒錯,一共就這些。

  可是,不會這樣完了。明明說要寫上嫌疑犯的姓名……

  加奈子想了又想。

  會不會媽媽改變主意不寫了?不可能,媽媽不是那樣的人,一旦決定的事,她決不會這樣那樣地猶豫。

  也許媽媽在下一頁寫上那個人的名字,可是……

  有人把那一頁偷走了,這封信不是一直就擱在這桌子上的嗎?

  「到底是誰呢?」

  加奈子把信放進信封,然後雙手把信貼在胸前,站起來在起居室裡走來走去。

  知道媽媽的秘密,加奈子的腦子亂了。媽媽使一個無辜的人死於非命,可是,對媽媽來說,還有其它的選擇嗎?

  加奈子知道,讓媽媽這樣做的正是自己,這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大衝擊。當然,不能讓當時還是孩子的加奈子來承擔責任,但是,這樣的事是無法一忘了之的。

  加奈子回到桌子前,久久地站立著——我一定要接著幹下去,一定要查清真正的兇手,為倉田昭雪。

  「媽媽。」加奈子輕輕地叫道。

  忽然,加奈子好象想起什麼似的,正要離開起居室。

  當她開門時,只聽見「啊」的一聲短促的呻吟。她猛地回過頭來。

  「誰?是誰?」

  加奈子緊張地環視著整個起居室。決不是幻覺,肯定是人的聲音,是從這個房間的哪個角落裡發出的。

  加奈子小心翼翼地又走進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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