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新娘的結婚時刻表　|　上頁　下頁
二三

　　亞由美伸手遮住望眼鏡的鏡頭。這一來，對方當然更是什麼也看不見了。

　　「喂！你在幹什麼？」

　　攝影記者抱怨地說。

　　「你說的話太過分了。或許有個女孩子就要死了，你還在意有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子的表情。你這是什麼心態？有膽子的話，你就再說一次剛才那句話！」

　　在生氣吼叫的時候，亞由美的音量和聲調都愈來愈高。那個攝影記者被亞由美的氣勢嚇到了，便一溜煙地穿梭過學生群之間，逃掉了。

　　「真是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亞由美一邊生氣說著，一邊因為陽光刺眼而瞇著眼睛！抬頭看教室的頂樓。

　　教室的頂樓有一個放置排鐘的地方，鐘聲會定時自動齊鳴，那裡也就是所謂的鐘樓。現在，牧口幸枝就在那裡。

　　聽說有人要跳樓，而趕來看熱鬧的幾百個學生們，都聚在教室大樓的前面。

　　「沒有辦法讓她下來嗎？」聰子說。

　　「要上去那裡可不容易。必須爬過細窄的樓梯，才上得去。而且，如果隨便就上去接近她，或許反而會促使她立刻往下跳呀。」

　　「她不是打算和你商量什麼事情嗎？如果是商量過後，產生絕望的心情，而想跳樓的話，那還能瞭解。但是根本還沒有……」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找我商量也是白費力氣一樣。」

　　「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啊，她在動了。」

　　「哦？」

　　亞由美退後了兩、三歩——哎呀！踩到別人的腳了。

　　「啊！對不起。」亞由美說。

　　「沒關係，已經被踩習慣了。」

　　說這句話的人，如果還是大學生的話，未免嫌老了一點；而且，他的長相，是亞由美非常熟悉的。

　　「殿永先生。」

　　亞由美眼睛睜得好圓。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來找你的。」

　　因為每次一發生事件，就會碰面，所以這個好脾氣的刑警，以非常想得開的語氣說著。

　　「結果卻遇到一陣騷動。我想塚川小姐和神田小姐好像命中註定，會捲入許多騷動和事件當中。」

　　「不要說得沒發生事情的樣子。快想點辦法呀！你是警察吧？」

　　「是的，但是……」

　　殿永刑警搖搖頭，說：「在那上面的女學生叫做牧口幸枝嗎？我剛才聽說是這個名字。」

　　「是呀。本來說有事情要找我商量，但是……真奇怪，她應該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真的。」

　　「唔。」

　　殿永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說：「但是，若是沒有理由的話，就不會做這樣的事了——怎麼辦？應該和她談一談吧！」

　　「現在老師正在試圖勸導她。」

　　「恐怕沒有用吧！或許她只會對朋友說出心裡的話——入口在哪裡？」

　　於是，亞由美和聰子帶著殿永，繞到教室大樓的後門。

　　「——哎，她什麼也不肯說。」

　　禿著頭的教授一邊擦汗，一邊走出來，說：「喂，塚川君，她說要你上去。」

　　「幸枝現在還好嗎？」

　　「目前還沒有問題，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真是傷腦筋。」

　　亞由美稍微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說：

　　「那麼，我要上去了——好像很可怕呢！」

　　「不要看下面就好了。」

　　教授提出了良心的建議。但是，他愈這麼說，亞由美就愈要往下看了。

　　亞由美等一行三人，為了上鐘樓，而慢慢地、緊張地沿著後門的樓梯往上爬。

　　＊ ＊ ＊

　　「——誰？」

　　聲音從幾乎是垂直的狹窄樓梯上面傳下來。

　　「幸枝，是我，亞由美啦。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嗯。」

　　「你在那裡幹什麼？如果是看風景的話，也該看夠了。下來吧。」

　　「亞由美……，我再三考慮過了。不要阻止我。」

　　「好吧——但是，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商量嗎？」

　　「嗯……你可以上來嗎？但是，你一個人上來就好了。」

　　說完，又急急地強調：「拜託你，不要勉強我回去。」

　　「我知道，我答應你。」

　　亞由美看看聰子和殿永。殿永對亞由美點點頭，低聲說：

　　「我們在這裡聽。」

　　亞由美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上面說：

　　「我要上去了。」

　　她緊緊握著樓梯的扶手往上爬。

　　亞由美迎著風往上爬——一上了鐘樓，空間變得寬廣起來。

　　「亞由美。」

　　幸枝坐在前面一點的地方。鐘樓上的欄杆很低，如果往欄杆那邊倒下去的話，就會直接碰撞到地面。

　　「幸枝……怎麼了？這不像平常的你呀！」

　　「嗯，——我知道。」

　　風迎面而來，頭髮因此飄舞著。

　　「到底有什麼事？你不妨說出來嘛！」

　　不能太靠近幸枝，所以亞由美就坐在上來的樓梯口附近。

　　「我戀愛了。」幸枝說。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如果是的話，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謝謝你，但是不是那樣。」

　　幸枝像平常一樣的溫和，臉上浮現靦腆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陷入半狂亂狀態，想要自殺的人。但是，亞由美覺得：這樣反而可怕。

　　「他叫雨宮真一。」

　　幸枝說。「二十八歲，在一家小法律事務所上班。外表雖然很平凡，但是個性老實，是個非常好的人——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的吧！那，到底是什麼事？」

　　「這件事非常奇怪，我只能認為是雨宮在說謊。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話呢……是說謊的話，就是我被欺騙了；如果是真話，那就是一件令人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事了。」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對不起，對你而言，當然不是有趣的事。但是，我對這件事感到興趣，請你說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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