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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然後呢？」

　　「如果是平時的話，家父都會很認真的跟我談，可是，那時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劈頭就斥責我『小孩子怎麼可以講這種話！』——」

　　「那你一定嚇到了！」

　　「我想父親自己一定也知道！」皐月道：「因為錯是在他自己，別人一提，就惱羞成怒！」

　　這孩子頭腦真不錯，這種推論是頗正確的。

　　「問題是——」

　　福爾摩斯道，「既然令尊清楚自己做錯，為什麼又要和那女人繼續交往呢？」

　　「那是……」皐月迷惑道：「一定是因為她太有魅力了！」

　　「或許這也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

　　「對了，皐月小姐！」我說，「在那天宴會中，令尊似乎有話想對我說，可是後來照代一來，他立刻轉變話題。」

　　「那麼……」

　　「在我印象裡，他似乎懼怕那個女人！」

　　福爾摩斯慢慢點頭。

　　「懼怕自己所愛的女人，實在令人費解！」

　　「那……是不是那人威脅家父？」皐月衝動地說。

　　「也不見得！我想可能還有其它原因。」

　　「其它原因？」

　　「例如————」福爾摩斯道，「我們都知道那女人曾殺了前夫。」

　　皐月點點頭：「不過，這樣的話，家父和她分開不就沒事了？」

　　又是成人的見解。

　　「或許有不能和她分手的理由！」我說，「例如——她殺自己丈夫，是使用和你父親拿來的藥之類的。」

　　「藥？」皐月恍然大悟地道：「您這麼一提，我想起來了，那女人經常向父親拿藥哩！」

　　「真的？！」

　　「千真萬確。家父經常把藥裝在袋子裡送給她。還附上一句『吃太多不好！』的話呢！」

　　「原來如此！」福爾摩斯在煙灰缸裡敲敲煙斗，「——如果讓社會大眾得知她毒殺親夫的藥，是從令尊公司拿的，這樣對令尊公司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

　　「反正，推論至此，好像都滿合理的！」我說，「不過，問題是，令尊為什麼被那騎士所殺……」

　　「要殺的話，應該殺那女人！」皐月道。

　　「不行不行！即使有再充分的理由，也不能用殺人的方式來報仇！」福爾摩斯嚴正指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句話應該聽過？」

　　「聽過！是古代巴比倫帝國的報復主義刑法。」

　　「是的！殺人償命，傷腕者，也要被割腕。——如此不知經過幾千年，人類文明才如此發達，這種法律再也不適用了！」

　　「——我懂了！」皐月點點頭。

　　「有人認為那騎士是『替天行道』根本是無稽之談，殺人是事實，絕不容他逍遙法外！」福爾摩斯沉穩地，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有什麼發現嗎？」我問道。

　　「沒……不過，在事發前幾天，我發現父親好像為了什麼事很困擾。」

　　「困擾？」

　　「嗯？只是不知為了什麼事。」

　　「咦？」福爾摩斯又陷入沉思。

　　「後來，在派對前天晚上，心情太好了，我們父女倆很難得地一起出去吃晚飯。」

　　「有沒有說些什麼？」

　　「也沒談什麼深入的……只是，當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他回答『只是下決心而已。下決心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原來如此！」福爾摩斯點點頭，「決心……」

　　「當時我若是再問清楚些一就好了！」皐月後悔道。

　　「別這麼想！你說這些已經是很好的參考了！」福爾摩斯道，「我想，事情會漸漸明朗的……」

　　＊＊＊

　　一部白色的奔馳轎車，在霧中的路上行駛。

　　「會不會有鬼出來？」坐在後座，舒適地歪躺著的柳田道。

　　「請別講了好不好，大哥！」開車的是一個名叫「次郎」的年輕人，他小聲說道。

　　「次郎！怕什麼！即使有幽靈妖怪的，也沒什麼好怕的！」柳田笑道。

　　「這些幽靈妖怪，只會出現在愈怕它的人眼前，像我不怕的，自然就碰不到了！」

　　「是嗎？」

　　「哪！像海洛英、興奮劑之類的，一旦服用之後，有幾個死人也不知道哩！」柳田聳聳肩，「對這種幽靈鬼怪，一在乎，它便存在了。」

　　——車子沖向寂靜的街道。

　　這是一條通往柳田家的快捷方式，從林子裡穿過，可以比平路早十分鐘抵達。

　　斜坡緩緩地上下著。

　　「哇！」次郎的叫聲！奔馳車立刻緊急煞車，輪胎嘎然作響。

　　「——喂！」柳田拍著胸口，「別嚇人了！」

　　「有人——被我撞倒了！」次郎顫抖地道。

　　「人？」

　　「嗯！……可能被我壓扁了！」

　　柳田咋舌。

　　「真倒黴！」

　　「對不起！」

　　「出去看看！」

　　「噢！」

　　走出車外，兩人往車後一看。一堆散亂的白色物體……

　　「什麼！」柳田睜大眼睛。「是櫥窗模特兒嘛！」

　　「還好！」次郎拍拍胸口。

　　「有人惡作劇！」柳田搖搖頭，「在這寂靜的路上……」

　　踢踏、踢踏、踢踏……

　　「——什麼聲音？」

　　「嗯——」兩人四下望望。

　　「——大哥！」次郎眼睛一亮。「是一匹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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