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提線木偶陷阱 | 上頁 下頁
五一


  第六根蠟燭還沒點,全場的燈都亮了。

  上西剛好坐在正面對著雅子的位置。正在奇怪那裡怎會有個女侍應時,跟她的眼相觸。

  雅子不認識上西。但在視線相遇的瞬間,她領悟到那是自己的敵人,看破自己的秘密!

  必須行動了!沒有時間遲疑不決。雅子跳出來,手裡的刀閃閃發亮。上西尖叫一聱:

  「遠藤!」

  遠藤瞥見一位少女從眼前跑過去,手裡有刀!他踢倒椅子站起來,拔出手輪,瞄準伸手向修一挺進的女侍應,手指在輪扳機上一扣!他沒時間打她的腳。子彈命中她的背部,血液迸飛。她倒在地,兩把刀刺進地氈裡面。

  一瞬之間發生的事。會場內充滿恐懼的尖叫聲。修一和美奈子呆若木雞,望著倒在他們面前的雅子。

  雅子坐起上半身。她感覺身體很重,背部濕漉漉的。是血!全場鴉雀無聲。雅子用盡全身力氣,往修一的方向爬過去。知道再也爬不動時,她的右手伸向修一。怎麼還是落得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其實她早有這種預感。不管怎樣,都要摸一摸修一的手才死得甘心!她想抬起手來,可惜有心無力。修一的瞼逐漸模糊。她彷佛聽見美奈子對修一說:

  「拿起她的手吧!」

  雅子恍惚地看到修一把手伸給她。就在那一刹那,她覺得四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在黑暗裡。

  § 第十九回 最終

  四月五日。

  「上西先生!」打開門時,修一禁不住喊一聲。

  「能不能打攪一會?」

  「請請請。還沒收拾好,亂糟糟的!」

  兩房一廳的新公寓,清潔爽朗,家俱和日用器具的擺置整潔清新,一如女主人美奈子的風格。

  「美奈子出去買東西了。」

  「唔,我知道。」

  「你遇到她?」

  「不,我見到她出去的。」

  「是嗎?我來泡茶。」

  「不必客氣。」上西在飯廳的椅子坐下。

  「真是辛苦大家了。」修一把茶葉放進陶茶壺裡。

  峰岸雅子的死,以及她那份手記的公佈,在新聞界掀起空前騷動,迄今尚未平復下來。

  「你們也不得安寧吧!」

  「是啊。目前還是每天平均有三單雜誌和報紙要求訪問的電話打來,全部被我拒絕了。」

  「新聞界還在激戰之故。」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跟到我們蜜月旅行的地點來了。」修一笑道。「真是,怎樣查到的!」

  酒店宴會場的慘劇發生後,上西告訴修一和美奈子,留下的事情他會和遠藤處理,叫他們照原訂計畫去旅行,不想讓他們為這宗突發意外而犧牲私人生活。

  「不過,幸好她……雅子留下那份手記,才能解明她連續殺人的動機。」修一接著說。

  「我是為這件事情而來的。」

  「怎麼說?」

  「讀了那份手記,你怎麼想?」

  「這個什!也許這種說法不正確,我覺得她很可憐……」

  「當然,每個人都會那樣想。」

  「也可以說,她是被命運所操縱的人吧!」

  「她本身也這麼認為。手記之中,她說她被一名「先生」施暴。記不記得?」

  「啊!想起來了。她說她像斷了線的提線木偶……」

  「對。」上西點頭。「可是,她不曉得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真正的意思?」

  「操縱她這個提繞木偶的,不是神也不是命運。」

  修一露出訝異的神色:「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燥縱她的,是人!」

  修一睜大眼:「……那麼,是誰……有人在她背後燥縱她?」

  「是的。」

  「別嚇我。上西先生,你怎麼曉得?」

  「因為,所有人都針對那份手記胡說八道!」

  修一在上西對面的椅子坐下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一般人都對那份手記囫圇吞棗。我卻冷靜地詳細分析過,結果找到許多矛盾。」

  「譬如?」

  「首先是她殺的那四個人。關於她提及在輕井站的木屋住宿的事,乃是六年前的事了。可是,她所殺的最後一名男教師田中,卻是四年前才執教的,即是木屋事件之後的事。也就是說,六年前他還不是「先生」。這是第一個矛盾。第二,她所殺的那個律師,在那年的夏天入院做膽結石手術,不可能去輕井站。」

  「換句話說,她搞錯對象……」

  「可不可能連連殺錯兩人!不僅如此,還有一項最大的矛盾點。」上西停頓一下,才用無表情的聲音繼續說:「替峰岸雅子驗屍解剖時,我也在場。……她是處女!」

  「什麼?」

  「正如她在手記中所承認的,她是個無法分辨現實與空想界限的少女。那樁施暴事件,實際上並沒有發生。那是在她想像中的世界發生的事。」

  修一用做夢的表情聽上西講話。

  「那時她發燒,似睡非睡。也許那時真的有個男人喝醉酒進錯房間。他走出去時,木屋老闆叫他「先生」的事可能也是事實。可是其間發生的事,全是她因發燒而空想出來的產物。也有可能,那是患有異常潔癖症的她在內心壓抑的欲望所造成的,變成空想,而她本身以為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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