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三色貓推理 | 上頁 下頁
二九


  「沒有。真是奇跡。他掉在花壇的鬆土上,只是跌傷,目前暈了過去,不過很快就會醒的。」

  片山籲一口氣。「那就好。他的運氣不錯。」

  「是啊。只差十公分,頭和頸骨就會粉碎,死定了!」

  秋吉被擔架抬到救傷車上載走了。片山目送救傷車的紅燈一閃一滅的離開後,這才發現福爾摩斯端坐在腳邊。

  「那位科學怪人很幸運是不?福爾摩斯,他人不壞,我不希望他死,你有同感吧!來,回去宿舍吧!」

  吹起涼風,片山打個冷顛——頭和頸骨都會粉碎。

  「頭骨和頸骨?」片山停下腳步。有一個人就是死于頭蓋骨和頸骨折斷的。他是森崎——據說兇器是扁平的鈍器,或是撞到牆壁或地板……豈不是跌死的嗎?驗屍報告為何不這樣寫?仔細一想又是理所當然的。從屍體躺臥的情況來看,根本不會想到是摔死的。

  真相如何?假如阿部他們是真凶,他們就是把森崎從高處推落跌死,然後由富田做替身。假設阿部是兇手……片山又走到拼合式食堂前面停步,盤起手臂凝望那個建築物。他怎樣也無法相信阿部他們是兇手。最難解的是桌椅失竊的問題。為甚麼把桌椅搬走?誰做的?阿部他們堅持說不知道。如果純粹是惡作劇或搔擾,手法未免太複雜了。

  片山走近食堂門口,試著推門。門栓還是壞的。裡頭很暗,宿舍周圍的水銀燈光從正面窗口照進來,跟以前沒有兩樣。

  森崎若是真的在密室中被殺,那是使用何種方法?跌死的情形就用不著兇器。可是屋頂的高度只有二米半,一個人若是從二米高的地方跳下來,只會受傷,不可能折斷頭和頸骨。天花板沒有穿洞,也沒有被掀開的痕跡。究竟從那裡跌下來?這個拼合式的房子上面甚麼也沒有,即使工程現場就在旁邊,而森崎是從工程中的屋頂跳下,最多只能跌到中間空地的地面上而已。

  謎團就如拙劣的編織,愈理愈亂。片山放棄了,關上門,對福爾摩斯說:「我們走吧!」

  福爾摩斯正在用前肢玩弄扔在地上的空火柴盒。仔細一瞧,它用露出的短爪輕輕搭住火柴盒角,想要拖它豎起來。片山記起從前看過一部不知是波蘭還是哪裡的電影,一對男女比賽用一根手指使火柴盒豎立,每輸一次就得脫去一件衣服。結果女方一直失敗,正當苦惱時,男的說:「我是個紳士。」然後把她的衣服還給她。這是其中精采的一幕。

  「福爾摩斯,回家再玩吧,這裡太冷啦。」

  福爾摩斯居然豎起了火柴盒,望著片山。片山吃了一驚。他覺得福爾摩斯的眼光好像想要告訴他甚麼。

  「你想說甚麼?」片山蹲下來。福爾摩斯移開視線,然後往上直瞧。片山跟著往上看。黑暗的夜空,甚麼也看不見。甚麼也看不見?不……片山忙碌的上下來回觀望,接著喃喃自語:「是這樣嗎?如果……有這種事?福爾摩斯……」

  可是,福爾摩斯已經起身,快步走開了。

  「原來是這樣的。桌子和椅子……我懂啦!」

  片山跳起來,跳了將近三十公分高。突然發現剛才那位刑警站在旁邊。

  「甚麼事?」

  「哦,有個巡警告訴我說,看到一個瘋子在這裡跳舞,所以……」

  片山回到公寓時,已經早上六點。晴美不知回來了沒?是不是她把錢拿走?必須好好問一問。

  晴美不在。好像回來一趟了,桌上有一封信。

  「哥哥:抱歉,我把錢拿走了。我有急用。暫時住在朋友家,請不要找我。晴美」

  片山乏力地坐下,甩甩頭對福爾摩斯說:「我又甚麼也不懂啦。算了,讓她去吧!」

  星期日的深夜,已是淩晨一點,該說是星期一了。一名男子在北風裡縮起身子,急步走過羽衣女子大學的校園。他穿過工地旁邊,來到拼臺式食堂前面,不安地環視四周。他是大中教授,就是想潛入雪子房間那個懼高症大胖子。

  大中左顧右盼了好多次,然後好像害怕觸電似的伸手推開食堂的門。進去以後站住,等候眼睛適應黑暗。

  「還沒來啊。」他有點失望似的自語,然後緩步走進空蕩蕩的食堂,嘴裡一面嘀咕著「媽的,這麼冷……」

  就在那時,窗子傳來金屬相碰的卡嚓聲。聲音來自長方形房子較短那邊的窗子。

  那是甚麼?他皺皺眉,走近那個窗口。看看窗外,沒有異樣。那是甚麼聲音?

  突然他的身體搖晃一下。原來地板陡然被抬起。是不是地震?不是。而是他所站的地面徐徐被舉起來,地板漸漸往上傾斜。

  「這……這是甚麼玩意?」大中捉住窗框支持身體,同時大喊:「怎麼回事啊?」

  驟然間,地板斜度漸增,然後停住。大中拼命抱住窗框,盡力使自己不滑下去。

  這時的斜度已經無法下去。

  「喂!救命啊!誰來救我啊!」大中發出慘叫。

  片山和三田村正在外面遠觀被舉起的食堂。

  「三田村先生,你明白了吧!這間拼合式食堂的地面很硬,所以沒有固定,可以用起重機吊它起來!」

  「原來如此。」

  「拼合式食堂的天花板只有二米半高。可是房子最長的一邊有二十公尺,如果把這個長度變成高度……有二十米高,足夠讓一個人摔死了!」

  片山不理大中的呼叫,繼續說道:「我想情形是這樣的。兇手約好森崎在食堂裡面碰頭,並且要求他一進去就把門栓栓上,以免有人偷聽。森崎照做了。他以為對方會早到先等,可是裡頭太暗,要過一會眼睛才會適應。另一方面,兇手把起重機的鋼索勾住房子有窗的短邊,在起重機上伺機行事。見到森崎進去上了門栓時,立刻拉緊鋼索。金屬發出磨擦的聲音時,森崎當然也會像大中那樣,走近窗口觀望。兇手見到他出現在窗口,馬上開動起重機,把房子吊起來。吊到一半,就像現在這樣停住。這樣一來,森崎腳下的地板傾斜,他自然捉住窗框以免滑跌下去。」

  「應該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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