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四季孽殺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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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一想,這輛車到底是用誰的錢買的?」隔了一會,水沼說下去。「不是便宜車哦。即使下次要買車,若是保養得不好,抵價就完全不同了。如果從薪水扣除所虧損的部份,你知道要工作多久才能賺回來嗎?」 水沼轉頭望一望妻子無表情的側臉。 「也許你沒做過事的關係,所以不知道。工作賺錢是件不容易的事喲。」 冬美不想再聽下去。她保持沉默。與其說是為丈夫,不如說是為了自己。 可是,再讓丈夫說下去的話,她會瘋掉。她真的可能不顧一切地猛踏油門,直沖向前方的黑暗深處。 「他為何會在我們隔鄰?」 冬美的話使水沼中斷他的牢騷,於是他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講到哪兒去了?我在說這輛車……」 「我在說那個人的事呀。」冬美說。「他一個人佔用了與我們相連的廂房哦。」 「嗯哼。」水沼似乎不太關心的樣子。「大概在等人吧!」 「刑警一個人佔用廂房等人?」 冬美的話比預想中奏效。水沼的冷淡假面具一瞬間脫落,睜大眼鏡背後的眼睛注視冬美。 「刑警?那個男人是警察?」 「路上被白牌車攔截時,他是這樣說的。」 「是嗎?」水沼注視前方。「刑警也會到中國餐館吃飯的。」 「不錯。」 丈夫的理由不成理由。刑警獨自一人佔用一間廂房。只為吃一碗面的情形,怎麼想也奇怪。 自此,水沼沉默不語。 冬美輕歎一聲,問:「要不要找個地方喝杯咖啡?老公!」 水沼彷佛如夢初醒似的。 「甚麼?你說甚麼?」 「沒甚麼。」冬美搖搖頭。 「那就別出聲吧!」 你怎麼啦?你在害怕甚麼? 冬美因為躲開了丈夫諷刺的箭而安心,但同時又覺得有一股模糊的不安在心中擴散。 然後,她的左手離開駕駛盤,悄然伸入旁邊的手袋之中摸索,在她的指尖碰到那位片山刑警的名片之前,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起身囉,老公。」笠倉春子說。 笠倉真一坐在出租出租車的後座,把靠背儘量傾斜,正在假寐。 車內確實溫暖,加上酒精作祟,困意襲來一點也不奇怪。 儘管如此,春子卻是心知肚明,丈夫並沒睡著,僅僅假裝睡著罷了。如果真的睡著的話,她也可以叫醒他。但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好吧!」春子放棄了。「你就這樣睡去好了。在你睡醒之前,記得祈禱一切麻煩的事全都一一處理妥當就是了。」 春子望望腕表。一隻鑲滿寶石,價值一千萬圓以上的名表。 看到昂貴的手錶時,春子想到,若是「時間」可以慢慢流逝就好了。或者只要把時針撥回去,就能真的使時間回來…… 若是這樣的話,也許一切會更加順利,也許可以重頭來過…… 可能不是這樣,有可能更加糟糕也說不定。 重頭來過?甚麼事重頭來過? 問題就在這裡。就像「哈姆雷特」一樣,「問題就在這裡」…… 跟一個不是真一的男人重頭來過?抑或是跟真一再一次重頭來過? 真一操心的事情多。身為入贅女婿,雖然在公司的職位是「副社長」,可是一切都要對春子姐妹的父親笠倉伴人言從計聽,春子也知道丈夫的處境為難。 春子其實處處小心,不叫真一覺得內疚或有負擔。可是,真一從一開始就擺出敵對的架勢。 「我是入贅女婿」的想法,已在真一心中牢牢紮根,她只能設法除去他的先入觀念。 真一一點也不相信,小說或戲劇中的「入贅女婿」,在現實中並不存在。恐怕必須真一對自己有重新認識和估價,才能解決一切問題…… 咯一聲,出租車搖晃了一下。大概是輪胎輾到石頭上吧! 「發生甚麼事?」真一震驚地抬起臉來。 「甚麼事也沒有哇。」春子說。 「對不起。」司機畏縮地說。 「嚇我一跳。」真一歎息。「我以為輾到誰了。」 「不要亂講。」春子瞪丈夫一眼。「和美一定在家睡著了。」 「是嗎?」真一故意揉揉眼睛。「最近很少見到和美。」 「因為你常常晚歸嘛。」春子說。「星期天不上班,應該陪她玩玩才是。」 「嗯……可是應酬太多,有啥辦法?」 春子在想,這個父親究竟愛不愛自己的女兒。雖不至於叫他學西方父親那樣擁吻小孩,卻也應該大大方方地表示一點父愛才是…… 「聽說夏子快回來了,肯不肯定?」 「不要談那件事。」 「為甚麼?橫豎總有一天要談的。」 「這種地方……」春子瞄一瞄司機那個方向。 真一唐突地揚聲而笑。 「有甚麼好笑的?」 「可不是嗎?你只要把留意司機的心情分出十分之一來留意自己的丈夫就好了。」 春子頓時僵起臉來。但她不想在車上給人看見夫妻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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