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四季孽殺 | 上頁 下頁


  「緊急。為我們開路,到K醫院去!」

  「失敬了!」

  交通警敬禮一番,慌忙領先而行。

  冬美目不轉睛地注視片山,問:

  「你是刑警先生?」

  「呃……是的。對不起。」片山不知何故,竟道歉一番。

  冬美一言不發,用力踩油門。

  在抵達K醫院之前,冬美一句話也沒說過。

  不到五分鐘,他們來到醫院的夜間接待處。

  「一名年輕女子,被救護車送來……」

  「女子?」護士側側頭。「我想今晚沒有女人入院吧!」

  「可是,肯定……」說到這裡,片山轉頭問石津。「喂,你肯定是這間醫院麼?」

  「嗯……我想不會錯的。」

  石津一方面擔心晴美的安危,一方面擔心弄錯了醫院而有所不安。不由發出可憐兮兮的聲音。就在這時……

  「咦,不是哥哥嗎?」

  當事人晴美,登登登地從走廊走了過來。

  「晴美!你……」

  「石津也來了?發生甚麼事?」看來是晴美大吃一驚。

  「晴美小姐!」石津奔上前去,跪下來拉著晴美的手。「原來你還活著!萬一有甚麼不測,我不知道從明天起,怎麼活下去是好……」

  「晴美,你不是被人襲擊,被救護車送來醫院……」

  片山話沒說完,晴美就點點頭。

  「啊,那件事呀。我被襲擊是真的。那傢伙真是,調戲我!」

  「然後……怎麼樣?好像沒甚麼嘛。」

  「你說甚麼呀!我反過來踢他一腳,他從石階滾下去,摔斷了腿。又不能置諸不理,沒法子,叫了救護車,把歹人送來這兒啦。」

  片山傻乎乎地瞪著妹妹……

  「那麼說,被救護車送來的不是你,而是歹人囉?」

  「對呀。誰說是我來著?」晴美吃驚地問。

  片山死直瞪著石津。

  可是石津若無其事地說:

  「好極了!只要晴美小姐平安無事,那種歹人管他折斷腳也好,扭斷脖子也罷,怎樣都無所謂。」

  片山歎一口氣。

  「哎……既然甚麼事也沒有就好了。」

  不是只有這樣說的份兒了麼?

  「剛才我把一切告訴了警方的人,把歹人交給他們懲辦了。」晴美說。

  「我也想揍他一拳!」

  石津把指頭弄得劈劈啪啪響。

  「喂!適可而止!」片山推一推石津。

  「哥哥。」晴美說。「你的襯衫……怎會那個顏色?而且好像有怪味道。」

  「呃……這件事一言難盡。」片山假咳一聲。

  「好像是湯麵的味道。」晴美的鼻子相當敏銳。「噫,那位是誰?」

  回頭一看,見到水沼冬美離遠而站。

  「啊,我們……是她載我們來醫院的。」

  「原來這樣。對不起,哥哥總是說錯話,做錯事。」晴美走近冬美那邊。「雖是刑警,卻從沒有好事幹。」

  「哪裡哪裡。」冬美露出笑臉。「你們是感情很好的兄妹哪。」

  「我叫片山晴美,他是胞兄義太郎。另一位是石津。」

  「水沼冬美。」

  「其實還有一個家人。」晴美說。「我想她在家裡的暖被窩蜷成一團睡著了。」

  「噢,真有趣,好像貓一樣。」冬美說……

  (2)

  「究竟想怎樣?」水沼悠治說。

  冬美握住駕駛盤,眼睛望著正前方。夜晚冷颼颼的,路上很少行人。

  由於冬美沒搭腔,水沼悠治把前座的座背稍微倒下去,盤起胳膊。

  「竟然一分錢也不付,不要臉的傢伙。」水沼說。

  冬美飛決地瞥了丈夫一眼。

  「是我說不需要付錢的。」

  「為甚麼?這個味道好難受!」水沼誇張地皺起眉頭。「座位上的污漬不曉得洗不洗得脫。若是換過新的車套,你想想要花多少錢?」

  「我不太清楚。」

  「你沒向他拿名片嗎?」水沼生氣地說。「載一個毫無關係的人,而且只是搞錯了,真是的!做好人也有個限度才是!」

  冬美緊緊咬住嘴唇。

  她知道,丈夫的牢騷將會持續到車子抵達大廈為止。同樣的事,或左或右,或會採用不同的說法和別的表現方式講個不休。

  冬美十分瞭解丈夫。因為每次都是這樣。

  這就是三十而立的人麼?簡直像一個心眼壞,以找別人的碴兒為樂的老頭子一樣。

  冬美知道,水沼有一個信念。

  即是得理不饒人。犯錯的人,必須好好向他道歉。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妻子,在那個信念之前都是平等的。

  在冬美說「是我不對,對不起」之前,水沼是會繼續冷嘲熱諷個不休。對方的道歉,可以滿足自己的優越感。那是水沼的「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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