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撒旦詩篇 | 上頁 下頁
三五


  「這裡可以了。」

  「幹甚麼?」阿舞問。

  「你是被殺手追蹤的目擊者,你要拚命地逃跑。是不是很好玩?」

  阿舞惱怒了。

  「我累了,沒有力氣逃跑。」

  「是嗎?那就不必跑了。」

  男人拔出手槍,扣動扳機。聽到震動鼓膜的槍聲時,阿舞縮起脖子。

  傳來「叭嚓」一聲,回頭一看,停在阿舞後面的一部外國車的倒後鏡飛脫了。

  對——我早覺得事有蹺蹊。

  「你是來殺我的吧。」阿舞說:「你這副殺手的打扮好滑稽!」

  男人似乎亂了陣腳。

  「你不怕?」

  「會痛吧——不過,我剛巧想死。」

  阿舞開始同情這個男人。

  她發現汗水在那人的額頭上發亮——這人很害怕。

  說的也是。不管是怎樣的「公事」也好,總不能天天殺人。

  阿舞想在這種場面演出,當作勉勵自己。她甚至覺得這樣很「可愛」。

  「哎,我來逃跑好了。」阿舞說:「如果那樣比較容易開槍的話。」

  「奇怪的女人。」

  「我也覺得很奇怪呀。即使我死了,誰也不會為我哭泣。」

  芳賀老師死了,而我也被白鳥聖人拋棄了。

  我有充份的理由死去。

  阿舞轉身背向男人。

  「那麼,我走啦。」她邁步。「我不跑,慢慢走好了。」

  阿舞帶著不知子彈幾時貫穿心臟的心情走著。她並不害怕,只怕萬一子彈打在其它部位上……

  拜託。一槍就打穿我的心臟哦!

  阿舞繼續走——怎麼還不開槍?

  「砰!」槍聲在停車場中迴響。子彈打中遠方的水泥柱子反彈回來,發出「叮」的一聲。

  「好差勁的槍法!」阿舞說罷回過頭來。

  剛才阿舞他們走出來的門打開了。

  「別動!扔掉手槍!」

  刑警沖了出來。

  阿舞呆呆望著那男人扔了手槍,被人扣上手銬。

  「有沒有受傷?」

  走過來的是——

  「你是片山先生吧。」

  「嗯。跟蹤你的石津,在走廊跟丟了你。好危險哪。」

  「我……沒事。」

  阿舞走到被石津刑警押走的男人跟前。

  男人見到阿舞,露出苦笑。

  「反正早晚也要被捕的。」

  「你故意打不中的?」

  「嗯。」男人點點頭。「幸好沒打中。」

  阿舞目送男人被帶走。

  她驀地察覺,腳畔坐著的三色貓正在仰視她。

  那貓的眼神出奇地柔和,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幸好沒打中……

  那男人這樣說——表示我還有生存的價值嗎?是不是呢?

  阿舞蹲下去,輕輕撫摸三色貓的頭。她哭了。

  「有件事想問你。」片山溫和地說:「可以嗎?」

  「是……」阿舞擦乾眼淚站起來時,她已擺脫了想死的念頭。

  § 21 空隙

  電話……

  電話響起來——是誰呢?

  雪子很年輕。一旦睡著了就不容易醒來,因而上大學的早課時她經常遲到。

  然而電話繼續響個不停,她只好從床上爬起來,在黑暗中摸索著話筒。

  「喂……」接近夢囈的含糊聲音。

  「好極了,你在家。」

  是聖人!太現實了,她完全清醒過來。

  「怎麼了?」雪子邊說邊開燈。

  她因目眩而瞇起眼睛看時鐘。淩晨兩點。

  「這個時候吵醒你,抱歉。」

  「不……」

  「我想見你。我現在去你那邊可以嗎?」

  「你來這裡?」

  雪子猶豫片刻。

  從現在起要去任何地方都很麻煩。尤其在這一帶,不用電話是叫不到出租車的。

  雪子所住的這棟公寓是女學生專用的,在深夜出入會很麻煩。

  因此,即使聖人來了,也不能從正門的玄關進來。

  「好吧。」雪子說。

  「對不起。我突然想弄清楚我和你之間的事。」

  「弄清楚……」

  「今晚,我和我媽談過了。我媽也很喜歡你。在她改變主意之前,我想先跟你訂婚。如何?」

  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雪子還有「做夢吧」的感覺……

  「那麼,一小時以後,我去你那邊。」

  「一小時呀。那麼……我打開太平門等你。不能從正門進來,請你繞到後面吧。」

  「知道。不如從露臺爬進去,像羅蜜歐與朱麗葉一樣。」聖人笑了。

  「那我等你了。」

  「嗯。明天早上有沒有課?」

  第一堂有課。可是——誰管它呢!

  「完全沒問題。」雪子回答。

  ***

  「哥哥,到了。」

  晴美搖了片山幾下,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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