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撒旦詩篇 | 上頁 下頁


  隨身帶著他的詩集在街上走,開始成為大學女生的時髦玩意。

  不過,野澤百合真的很喜歡他的詩,絕對不是為了趕時髦才帶在身邊。

  啊,確實……百合一邊浸在浴缸裡一邊歎息。

  那位詩人居然用錢跟大學女生玩,確實令她有點失望。可是,怎麼說他也是廿八歲的大男人,有這種嗜好也不出奇。

  對——要對他溫柔一點。如果他高興的話,說不定下次會再找她。

  對百合而言,最大的難題是不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不管她的忍耐力有多大,看來自己的嘴巴也會擅自把真相說出來。

  只告訴幾個感情要好的人好了……不過,只要說給一個人聽,事情馬上就會傳開去。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百合用海綿格外仔細地擦拭著肌膚。

  也許沒必要擔心保不保密這件事,因為……

  門「哢嚓」一聲打開了。

  「噢……一起洗澡嗎?」百合慌忙地坐直身子。「熱水會不會滿溢出來?」

  「沒關係,我慢慢進去好了。」

  白鳥聖人的身體瘦瘦長長的,好像泛著白光,不過十分勻稱。百合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浴缸雖大,兩個人進去的話畢竟有些拘束。

  「你藏起甚麼?」百合看見他把右手藏在背後,於是問道。

  「你很快便會知道。」

  白鳥聖人用左手把百合的頭移近自己。二人嘴唇相碰,百合陶醉地閉上眼睛。

  幾秒鐘之後,詩人右手握著的匕首把百合的胸膛和腹部一帶剖開了。

  ***

  「這就是詩人的右手了!」

  電視鏡頭對焦著一隻白皙纖細的手。

  「你就是用這只手寫出那些美麗的詩句吧!」

  女主持用戲劇性的語調這樣說時,白鳥聖人的嘴邊浮起一絲有點嘲諷的笑意。不過,只有極少數的人察覺得到。

  「就是他呀。」在電視攝影棚的控制室觀看主機的片山晴美說:「的確給人詩人的感覺呀。」

  「僅此而已?」站在旁邊的女孩笑了。「晴美啊,真拿你沒辦法。」

  「但他不是詩人嗎?人們一提起詩人,就會聯想到那一類型的人,實際上又如何?」

  「總之,這位詩人令年輕女孩陶醉是鐵一般的事實。」野田沙織說:「快到『發問時間』了。」

  在這家電視臺做事的野田沙織是晴美高中時代的朋友。她看看腕表。

  「還有一分鐘。」她皺皺眉頭。「這個主持人總愛拖拖拉拉。」

  「一分鐘也很重要吧?」

  「即使相差十秒鐘也會很麻煩。一分鐘的話……必須革職啦。」

  很奇妙。在電視臺工作時,不管是怎樣的新手,也學會用令人以為是管理階層的口吻說話。

  「——那麼,現在是『發問問題』的時間。對我們今晚的嘉賓,詩人白鳥聖人先生有甚麼疑問的話,請舉手。」

  當主持對攝影棚內的女孩們這樣說時,馬上有十幾個人舉手。

  「嘩,好厲害!誰先開始呢?呃……」

  「快點嘛。」沙織喃語。

  司儀指指觀眾席,一個女孩站起來,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問:「你在甚麼時候想起詩句來?」

  沙織低下頭,說:「問得何等無聊啊!」

  在旁的晴美忍俊不禁。當然,這裡是控制室,即使笑了,攝影棚那邊也聽不到。

  「這個嘛,」白鳥聖人調整坐姿。「任何時候——走著也好,睡著也好,都沒關係。有時候從內心有甚麼湧上來,我就把它抓住,寫成文字,那就是詩了。」

  「好。謝謝。還有……好的,坐在那邊穿著紅色毛衣的小姐。」

  站起來的是個個子小、皮膚白皙、予人豐腴感的女孩。

  「我是N女子大學的石津雪子。」她用響亮的聲音說:「拜讀了白鳥聖人先生的詩句後,我感覺到他背後好像對『死』有某種憧憬……也許是我誤會了。」

  她的說法帶著一點點遲疑。

  沙織聽了,說:「她的說法很罕有。『死』的字眼,很少在電視上出現哪。」

  詩人沒有即刻回答那個問題,只是望著發問的女孩。在主持的催促下,他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哎,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批評。其實——」

  「啊,失禮了。」主持打斷他。「萬分抱歉,時間到了。本周的嘉賓是『死人』——不,詩人白鳥——」

  畫面轉播廣告片。

  「真是的!」沙織仰視天花板。「不管做多少次都是那副模樣!」

  「已經結束了嗎?」

  「其後是結尾,只出現圖畫——咦?甚麼呢?」沙織越過玻璃窗,探視攝影棚。

  有人穿過攝影機之間,東張西望地走進攝影棚的佈景前。晴美瞪大了眼睛。

  「石津!」

  說起來,剛才發問的女孩好像也叫「石津」甚麼的……

  「喂,那個人!退開!太礙眼啦!」沙織抓住麥克風說。

  石津刑警的高大軀體大搖大擺地往女孩們並排而坐的觀眾席走上去。

  晴美慌忙地沖出控制室,往攝影棚的樓梯奔下去。

  當她打開重甸甸的門走進去時,便聽見石津揮手說:「嗨,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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