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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讓我見見那個孩子。」山波認真地說。

  「不行!」義太郎說。

  「為什麼?連父親也不能見死去女兒的最後一面?」

  「總之,警方不准我們見她。這是命令!」義太郎說著轉頭問片山。「片山兄,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片山含糊地推託說。一定是栗原警長下令,不准死者的親友見到屍體。雖然引起懷疑,不過正是目的所在。

  「先進去再說吧!」片山率先走向病房。

  走廊最裡邊有個候診室,但見片岡玲子抱著美沙子坐在那裡,倉持醫生站在地旁邊。

  「哦,全體集合起來啦。」倉持帶著調侃的語氣說。片岡玲子的表情驀地僵硬起來。

  「片山,你來一下。」根本刑警在三浦晴美的病房前面叫住片山。在他走開前,倉持拉拉他的手臂。

  「刑警先生,請你問問看,幹嘛不准我們見到晴美的屍體?」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上頭的命令。」

  片山急忙躲也似的走到根本面前。

  「你聽警長說了嗎?」根本壓低聲音說。

  「嗯。聽說要找個替身……」

  「就是呀,警長愈來愈神經了。不過是命令,只有照做!」

  「現在怎麼辦?」

  「這裡的醫生跟警長直接說過了。三浦晴美的遺體暫時寄放在此,然後,把替身睡的病床搬出去!」

  「然後呢?」

  「把她送去你妹妹住的——即石津刑警的房間去。」

  「送去那邊幹什麼?」

  「那邊有個普通葬禮用的聚會所。已經準備妥當了。」

  倒是佈置周到。可是為什麼這樣做?

  「把替身放進棺材裡面安置。」

  「活生生的人,放進棺材裡?」

  「當事人覺得無所謂,還有什麼好講?」

  天下竟有如此好事者,片山覺得遍體生寒。

  「懂嗎?待會告訴那些人,明天才讓他們跟遺體會面。當然誰都會覺得奇怪,不過為要確定兇手在不在其中,知道嗎?」

  片山搔搔頭,感到這種做法未免太過牽強附會。

  「替身現在在哪兒?」

  「在隔壁的病房,從遠處看就像是三浦晴美的病房。現在要推出來了。」

  根本打開房門,喊道:「OK。推出去吧!」

  兩名男護士拆掉車輪的鎖掣,病床開始移動。片山越過根本的肩膀眺望一下那個全身蓋著白被單的替身。當她離開病房之前,臉罩部位的布掀開一下,片山嚇呆了。

  原來是自己的妹妹晴美,她向片山偷偷打個眼色。

  警長真是豈有此理。妹妹又不是女警,竟然找她做替身!可是現在生氣也於事無補,他只好緊繃著臉,回到候診室。

  「刑警先生……」山波奔過來。

  「對不起!請你們等到明天才能見面!」

  「豈有此理!」山波勃然大怒。

  「對不起,這是命令。」

  「命令又怎樣?你們沒有權利阻止死者的家長見到女兒的遺體!」

  就在這時,片岡義太郎發現推到走廊上的病床。

  「就是那個!她是晴美啊!」

  那個確實是「晴美」。

  「是的,可是現在不能……」片山說。

  「走開!」山波冷不防地推開片山,片山身材瘦長,一時失去重心,跌個四腳前天。接著山波、義太郎和倉持接二連三地沖過去追病床。

  「福爾摩斯!阻止他們三個!」片山大喊。

  福爾摩斯在不遠的地方冷眼旁觀眼前的鬧劇,但是,沒有行動的跡象。病床一直往前移動,三人在背後窮追不捨。剛好來到轉彎處,一名手提氧氣瓶的女護士背向他們走來。

  「危險!」片山急得大聲叫。

  來不及了。那名護士著著實實地撞到病床,病床立刻旁邊傾倒。

  「哇!」晴美大叫一聲,掀開白布跳起來。從後面趕上的三個人嚇得魂飛魄散,山波當場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義太郎回頭問。「請你解釋一下。」

  片山站起來,歎一口氣。福爾摩斯若無其事似的,在候診室的長椅上打哈欠。

  「我想他們弄錯了……」片山假咳一聲,「我妹妹睡著了,被他們當遺體運走……」

  § 第四幕 因果

  1

  「你們全都瘋了!」片山亂發脾氣。

  「不要這樣大火氣,你會弄哭小正也!」晴美說。

  正也已經復原,喝過牛奶之後開始安然入睡。

  這裡是住宅區內的聚會所,通常用作學藝教室,有時作為舉行將棋大會,或是自治會董事的集會場所。葬禮的情形,只要打通就可用作慰靈儀式。三十多平方米的榻榻米房間,可以教日本舞蹈、插花、茶道、三弦琴等等課程。

  「佈置得一點情趣也沒有!」

  「當然啦,又不是咖啡室。」

  房裡只有片山和晴美,加上小嬰孩和福爾摩斯。正面安置著靈柩,四圍有花裝飾,卻是空棺。驗屍解剖應該在傍晚結束,不料延遲了,所以遺體還沒送來。三浦晴美和丈夫的遺照掛上黑緞帶,那是把彩色做成黑白的放大照片,稱不上好看,便是臨時緊急派上用場,只好勉強使用。那是片山拿到警視廳的攝影部緊急沖洗出來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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