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騎士道 | 上頁 下頁
四五


  「大概是吧。」

  「我也是——」圭子的視線轉向天花板。「雖然我很討厭他那種人,一旦他被殺時——總有點寂寞。好怪呀——所謂血脈相連的關係吧。」

  「也許是。」

  「呱當」、「呱當」,傳來石津的腳步聲。

  昨晚的確很糟糕,片山想。

  暴風雨很快過去了,他們上去一看,見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水弄得濕透。大家利用微弱的燭光環視四周。可是,當然不見兇手的影子,結果,正式的偵查只能留到第二天。紳也的屍體,只好繼續擺在那裡,蓋上外套,而圭子則在石津的攙扶下,走到下面去。

  然後大家回房去,恐怕整夜不能合眼吧。不,石津倒是打呼嚕睡到天亮。

  到了今早,石津和片山才把紳也的屍體搬去他的房間。

  跟那天搬梶本的屍體時不同,這次對片山的心臟畢竟是相當大的負擔。

  「——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我?」圭子說。

  「提起精神來!有我們在哦。」晴美的話似乎有力不從心之感。

  「喂,下來啦。」片山說。

  傳來「哢鏘哢鏘」的聲音,梯子出現一雙像機械人的腳。

  「怎樣?石津。」晴美喊。

  石津沒回答——他走下梯子,站穩腳步,又踉蹌兩三步,然後發出有如五金店的架子翻倒了的巨響般倒下去。

  「怎麼啦?被幹了?」晴美沖上前。

  石津仰起臉來,氣喘吁吁地說:「肚子餓……快要死了!」

  ***

  「雖然他品性不好,但兒子就是兒子。」永江用掩不住哀傷的平靜聲音說。「想到他有一天回心轉意,也許可以繼承我的衣缽的……」

  「抱歉。」片山只能道歉。「幫不上甚麼忙……」

  「不不。在那種情況下,刑警也不能做甚麼。」永江穩重地說。

  人一掉入悲哀時,就會寬大起來。片山愈發覺得沉重。

  午餐席上,大家完全無心進食。石津例外。

  「我們請石津刑警調查過了,結果甚麼機關也沒發現——說來無法置信,紳也君只可能是被人從外面用箭擊中罷了。」

  「即是說,是舍弟幹的?」

  「英哉先生是名箭手嗎?」

  「不是。因為他是藝術家型的人,與運動無緣。」

  即使他花個兩三年時間去磨煉箭術,是否能夠練到如此精湛的地步?

  「倘若把弓固定在某處,瞄準那個窗口的話,可能做得到的。」麻香說。

  「是呀。不過,在那種風雨中呀。我想箭不可能直飛的。」晴美又補充說:「可是實際上只有那個可能——」

  「如果找得到英哉,事情就分曉了。」永江說。「……我也難以置信。英哉為何殺了紳也?難道紳也殺了他妻子和智美?甚麼都不明不白的。」

  我和你一樣,片山在口中低語。但他是這宗案件的負責人,不能這樣說。

  「我只想到,舍弟的人格徹底改變了。」永江接著說。

  「為甚麼?」

  「即是說——妻子被殺,而他決意報復,並非不能理解。不管如何溫和的男人,都會有那種意念的。不過,除非他的性格徹底改變,不然不會這樣子一步一步地殺人……對,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意思是說,令弟會從正面——」

  「恐怕是的。不過,目前看來,兇手只可能是舍弟……」永江中斷了談話,僅僅碰了一點食物就站起來了。

  「那麼,我回房去了。」

  永江走出飯廳。圭子想起身,又坐下。

  「好像突然失去精神的樣子。」圭子說。

  「這種情形嘛。」麻香點頭。「——石津先生,再吃一點好不好?對不起,吃的全是同樣的東西。」

  「沒有的事。勞動後,任何東西都好吃的。那麼,承你貴言,再來一碟。」

  「是上次的一半左右?」

  「不,一樣好了。」石津說。

  「屋頂!」晴美突然喊。

  「對不起。」石津縮小身體。「下次不敢了。」

  「咦,為甚麼?」

  「剛才你不是說『不要』嗎?」

  「我說『屋頂』呀(譯注:日文的「屋頂」和「不要」的發音相近)。是建築物頂上的屋頂。」

  「是嗎?好極了!如果我被晴美小姐遺棄的話——」

  「別說了,你愛吃多少就吃吧!」片山說。「晴美,屋頂怎麼啦?」

  「那座塔的屋頂!從那裡探出身子瞄準窗口呀!雖然倒轉了,但可以做得到哇。而且就在眼前。用力刺穿背也不稀奇吧。」

  「唔哼。」片山沉思。「可是,在那暴風雨中,從屋頂的邊緣探出身體,等於豁命出去哦。」

  「先把身體綁在甚麼地方,可以做到吧。」

  「那就證實一下好了。但我——」

  「知道啦。不能拜託有畏高症的人做那種事的——石津,吃飽飯後,可以聽我一個要求嗎?」

  「呃,當然……」石津露出痙攣的笑臉,欣喜地(?)回答。

  ***

  「非常不可能啊。」石津從窗口把頭縮回去,搖搖頭。

  「為甚麼?」晴美皺起眉頭。

  「到屋頂邊,足足二米之遙。無論身體和手多麼長的人都去不到。」

  「怎麼,我以為是好主意哪。」晴美馬上情緒下沉。

  「對不起。」石津以為是自己的錯。「呃——要不要把窗口往上升高一點?」

  「算啦。做那種事有甚麼用?」

  晴美盤起胳膊,在觀景臺上踱來踱去。

  應該有甚麼方法才對!一定有的。

  「喂——」下面傳來片山的叫聲。

  「來啦。」

  晴美和石津下到連接居館出入口的房間。片山和福爾摩斯在等著。

  「這邊不行。屋簷邊緣太高了。」

  「是呀。剛才我從中庭看上來,覺得挺高的。而且,屋頂又尖又突,匍匐爬行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來,我的主意也『死』啦——福爾摩斯,你說點甚麼好不好?」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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