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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第一章　超感少年 　　如今我在這裡，究竟做些什麼呢？ 　　我在這裡做這件事，對人類歷史有什麼意義嗎？ 　　佐佐本綾子正聚精會神地思索著生命意義的問題。 　　綾子是佐佐本家三千金的長女一事，相信大部分讀者都已知道了。跟活力十足（有時更是活力十足得過分）的次女夕裡子和貪愛金錢的幼女珠美比起來，二十歲的女大學生綾子是三姊妹中最愛沉思的一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當然，十八歲的高中女生夕裡子，以及十五歲的初中女生珠美，也並非完全是不動腦筋的人。只不過，在三姊妹中，說得動聽些，以綾子最為穩重沉著，於是乎思慮也不禁比兩個妹妹多起來。 　　我到底…… 　　咕嚕一聲，綾子的肚子響了。 　　「我的肚子幹嘛會響呢？」綾子喃喃自語。 　　當一聲，一枚百元硬幣跳到綾子的腳旁。抬頭一看，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你的錢掉啦。」綾子把那一百元撿起來。「這是你的。」 　　「不必了。」女孩搖搖頭。 　　「哦？」 　　「媽媽說，送給你。」 　　「你媽媽說的？」 　　「她說，那位姊姊肚子餓了，怪可憐的，叫她買點東西吃吧——再見！」 　　「拜拜。」綾子不由跟著揮揮手。 　　綾子拿著一百元在手，呆若木雞。好一段時間之後，才自覺到自己的「處境」，立刻羞紅了臉，站起身來。 　　「什麼？真是——」 　　不過，也許被別人誤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裡是一間百貨公司的地庫。人們為了避開外邊的寒冷紛紛湧到這裡來，熙熙攘攘的忙著採購年貨，致使地庫通道有如上下班電車站台一般擁擠。 　　此外，百貨公司的櫥窗前和柱子背後，躺著好些逃來地庫避寒的流浪漢。 　　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唯獨綾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階梯的角落上。仔細一瞧（即使不仔細瞧也明白——綾子抗議！）她的穿著並不太糟，何況她有潔癖，總是穿得乾淨整潔。 　　唉，那個「媽媽」看來眼神相當不好，她只好這麼想了。 　　頭痛極了。沒理由從小女孩那裡白白領受一百元；然而，現在要從人潮中找到那個小女孩，卻是不可能的事。 　　「夕裡子和珠美在幹什麼？」綾子喃喃道。 　　對了。說起來，夕裡子和珠美怎麼還不回來？眼前重重迭迭的人影弄得體弱的綾子眼花繚亂，禁不住又癱坐下來。 　　四周如此擁擠，也不是沒道理的。聖誕節剛剛過去。一年將盡——學校放寒假，年終獎金都發齊了。所有家庭正忙於採購物品。 　　天寒地凍。灰色的天空佈滿下雪的跡象，可是作為百貨公司出入口的這條地下通道，如今卻像春天一般熱鬧。 　　「怎麼還不早點回來嘛。」 　　這時候，肚子又在咕嚕咕嚕作響，綾子知道自己已經十分饑餓了。 　　但是如果埋怨的話，夕裡子和珠美兩個妹妹——有點盛氣淩人的妹妹，肯定會大聲責駡說：「你什麼也不做，光是坐在那兒，哪有資格埋怨！」 　　對。做姊姊的我，經常挨妹妹的罵。這種事應不應該發生？身為長女，卻得到如此對待。綾子不由歎氣，一個人低頭沉思起來。 　　驀地察覺有人站在旁邊，綾子還以為是妹妹們，邊說邊回頭說：「買好了？」 　　可是，站在那兒的既不是夕裡子，也不是珠美，而是一個少年。 　　他用奇異的眼神注視著綾子。 　　一對大眼睛。綾子稍稍振作精神，這才看清楚對方的眼睛並非真的那這麼大。只是第一眼遇見那道視線時，綾子有一瞬間覺得那雙眸子直逼眼前，令人悚然一驚。 　　「啊，對不起！」綾子慌忙說，然後想起剛才那個小女孩的事。補充一句：「我只是在等朋友，並不是漫無目的的哦。」 　　少年大約十二三歲吧，皮膚白皙，體型修長，五官端正而飽滿，像童星一般可愛。 　　然而，他的表情冷漠，又似乎表明他與「可愛」這個形容詞無緣。 　　少年穿著高級皮領大衣，給人一種「富家少爺」的感覺。 　　「有什麼事嗎？」因為少年一直沉默地注視自己，於是綾子這樣問。難道我的臉上粘著什麼？ 　　「小心！」少年說。聲音沉著而清晰。 　　「哦？」 　　「不能上一部橙色的出租車。」少年說。 　　「你說什麼？」 　　「不要搭橙色的出租車。」少年重複一遍，轉身就走。 　　綾子有點吃驚，然後隨即大喊：「哎——到底你在說些什麼呀？」 　　少年回過頭來，說：「改天再見。」 　　「姊姊！」 　　身後忽然傳來尖銳的聲音，綾子這才回過神來。 　　「是！」 　　回頭一看，夕裡子兩手捧著滿滿的購物袋，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裡。 　　「快來幫忙拿呀！別發呆了！」 　　「是是是，知道啦！珠美呢？」 　　「馬上就來。」夕裡子把包裹分了一點給姊姊，然後喘一口氣，「哎，累死了！」 　　「全部買齊了？」 　　「差不多。」夕裡子點點頭。「其它東西只要到市場去買就行了。一想到新年期間有好幾天不能買東西，所有的人都這樣大包小包地拚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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