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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總之,快點帶她走,回去酒店泡浴缸,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的。」莉薩說。

  「好的。我想辦法帶她回去好了。」片山歎息。「可是,你呢?」

  「我不能走。」莉薩說。

  「為甚麼?」

  莉薩沒有回答,片山有點在意了。

  「你真有辦法,竟然帶她出來。」

  「我認識那班傢伙。」

  「你這樣帶她出去,沒有問題嗎?」

  「呃。我跟他們談判過了。」莉薩點點頭。

  「真的?那就好了。」

  「快走吧!不然惹人注目啊!」莉薩催促他。

  「嗯。你也跟著來哦!」

  「好。」

  「今晚,我們在酒店等你。」片山說。「我會把你救出這個人的事告訴探長,再向警方交涉。也許你哥哥可以減刑也說不定。」

  莉薩微笑。

  「謝謝你。片山先生,你真好。」

  「時間不夠了,我走啦!」

  片山讓水科禮子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攙扶著她站起來。旁人看來,就像一個白天喝醉酒的人。

  莉薩站起來,喊了一聲:「片山先生。」

  「唔?」

  「小心!再見了!」

  說完,莉薩轉身奔去,混入人群裡看不見了。

  片山驀地覺得,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唔……」水科禮子呻吟。

  「來,振作一點!」

  片山扶好她的身體向前走。可是她軟綿綿地壓在身上,居然很重。

  畜生!早知道把石津那廝帶來就好了!

  「——彌生是我的孫女。」安西兼子說。

  「孫女?」晴美凝視著安西兼子。

  大堂靜悄悄的,沒有人影。

  彌生在彈琴的聲音,從會堂輕微傳了出來。

  「彌生的母親是我的女兒。那時我年輕氣盛,到維也納來學音樂,跟一名音樂家生下彌生的母親。可是對方已有妻室,終於我離開了他,帶著孩子悄悄回去日本。」

  「哦?那個孩子怎樣了?」

  「我交給別人寄養。後來她跟姓月崎的人結婚。生下彌生,我初步開始教她學琴。」

  「原來這樣啊!」

  「那間餐廳的簽名,是我和我女兒回去日本以前,寫下來留著回憶的。」

  「可是——簽名是『YAYOI』呀!」

  「我女兒也叫彌生。」兼子說。「她生下孩子時難產死了。所以孩子取了母親同樣的名字。」

  「哦,原來如此……」

  「月崎再婚了。彌生把現在的母親當作是生母。」

  晴美盯著兼子。「你為何讓柳美知子第一?」

  「很簡單。因為她彈得更出色。」兼子堅定地說。「可是彌生無法瞭解。她不肯原諒我投下決定性的一票給柳美知子,我們發生激烈的爭執。彌生提出要脫離我的門下,跟隨別的老師。那時我也按捺不住,終於告訴她,我是她的外婆。」

  「然後彌生呢?」

  「她受到很大的衝擊,賭氣飛來維也納。當然,她並沒有想過要將柳美知子怎麼樣。」

  「那麼——安西老師,你為何殺了林先生?」晴美問。

  「瞬間的事,太突然了。」兼子說。「我聽彌生說,柳美知子可能會去那個廂房。彌生離開後,我留在廂房等候。可是,她並沒有出現……說不定看到我,掉頭走了。」

  「安西老師沒有見過她的臉孔啊!」

  「我想在廂房裡等下去。但是有點寒氣……我回去拿皮草大衣。回來時,發現那個男人坐在廂房裡。」

  「他睡著了?」

  「嗯。彌生去窺探時,大概他已經來了。可是他坐在靠裡邊的椅子,彌生沒看見他……彌生有點近視。」

  兼子歎一口氣說下去。

  「我又聽彌生提過,柳美知子的男朋友會來,所以認為他就是了。我想叫醒他,跟他商量……為了彌生,請他勸柳美知子把優勝者的名份出讓給彌生。真是矛盾的事啊!」

  兼子一定是在外婆和教師的心情之間掙扎過。

  「可是,我無法下定決心叫醒他。就在那時,片山先生和一個女孩子跑進來——」

  「於是你就倉促地躲起來。」

  「嗯。那件大衣是岡田夫人的,很長。普通人穿起來都會曳地。」

  「你把大衣掛起來,躲到裡面去了。」

  「就如所見,我很瘦小,而且那一帶很暗……我無意中瞥見那女孩子手裡有槍,這時更加出不去了。」

  「然後,你看見莉薩的槍掉了。」

  「嗯。我看到手槍掉到座位底下。接著他們全都跑了出去,廂房裡空了,只剩下我和睡著的林先生。」兼子緩緩地搖搖頭。「為甚麼我會做出那種事?」

  「你認為只要林先生死了,柳美知子就無法出席演奏會……」

  「大概——我是這樣考慮吧!」兼子軟弱地低語。「連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當時,我握住手槍,瞄準那人的背部一帶發射——想不到,交響樂的聲音掩蓋了槍聲。」

  「然後你把槍丟掉,又藏進大衣裡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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