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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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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失敬了。」石井苦笑,「他們沒想到你是刑警。」

  「燈光之下,看不清楚吧。」水木麗娜說:「不過,我反而因此鎮定不少。」

  被女孩子用話解圍,換作晴美,一定歎說「沒出息」!

  幸好晴美不在,片山認真地想。

  節目已錄像完畢,片山等人在攝影棚一角的桌旁坐下。

  「這張桌子怎麼處理?」有聲音飛來。

  「看樣子要被人趕了。到別的地方去吧。」石井說:「我們的主要工作還是電臺。一來到電視臺時,忙得暈頭轉向的。」

  這時,傳來一聲「喵」。

  片山以為聽錯了。

  抑或有人在學貓叫?人會說「喵」嗎?

  回頭一看,片山瞪大了眼。

  福爾摩斯陪著晴美(也許相反)站在那裡。她和片山四目交投時,竟然歎息一聲,說:「沒出息!」

  如此這般……不,跟「沒出息」完全無關,片山、津川旬子、石井一馬、水木麗娜,外加晴美和福爾摩斯,一行人離開電視臺的建築物,走進附近一間面店。

  「這一帶,以這兒最為安靜。」進到鋪席子的日式房間後,石井說:「咖啡室的話,無論哪一間都是電視臺的人,一點歇息的機會都沒有。」

  「這裡的蕎麥麵條是手做的,很好吃哦。」麗娜說:「——好可愛的貓咪!」

  「喵。」福爾摩斯挺起胸膛,似乎在努力保持它的威嚴。

  各人叫了溫熱麵條,邊喝茶邊聊天。

  「晴美,你來幹甚麼?」

  「我接到栗原先生的聯絡電話。」

  「課長?」片山有點生氣,「幹嘛他不直接告訴我?」

  「他找我們也有事呀。」

  「喵噢。」福爾摩斯彷佛在說「不要介意」。

  「刑警先生。」石井說:「是片山先生吧。你說有事問我,甚麼事呢?」

  「哦,是的。」片山邊翻記事簿邊說:「關於自殺了的藤田由加利的事。她以前是你的戀人嗎?」

  片山這種若無其事的問法,在這裡也發揮作用。石井的表情稍微僵硬,水木麗娜則說:「騙人。」說時,不知何故,一直盯著手旁的茶杯……

  「這是誤會。」石井隔了一會才說:「麗娜,是真的。」

  「哪邊是真的?由加利是你戀人的事?還是指她不是的事?」

  「當然,我和由加利的感情很好。你也是呀,對不?不過,不是情侶的關係。」

  麗娜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

  片山留意到,晴美露出感興趣的視線。他也多少明白。

  麗娜喜歡石井。同時,假設藤田由加利自殺的原因是因戀人的關係,而她的戀人是石井的話……

  「怎麼樣?」片山問。

  「不是。」石井堅定地說:「她不是我的戀人。只不過……」

  「發現藤田由加利並帶她來電臺的,聽說是你。」

  「嗯。」

  「其實,我們查過她的自殺紀錄。」片山說:「奇妙的是,藤田由加利沒有所謂的『戶籍』。她的遺體,最終好像也是由你領收並安葬的。」

  「是的。」

  「在紀錄裡,原來並沒有一個叫藤田由加利的人。她的真實姓名是甚麼?」

  「不曉得。」石井搖搖頭。

  「石井先生,這是怎麼回事?」麗娜追問。

  「等一等,我現在解釋——她失去記憶,在我住的公寓附近走來走去……」

  「失去記憶?」

  「對。已經兩年了吧。那天我很晚才回去公寓,其實已近天明了。」石井喝了一口茶,「我下了出租車,拖著累垮了的身體走進公寓大堂。然後……」

  * * *

  公寓不大,相形之下,大堂倒很寬敞。

  裡面擺著沙發,普通來客不上房間的話,可以在此談話。

  由於位於中心的緣故,不少人把這裡當工作間,因此需要這種空間。

  累到極處時,好想就這樣鑽進睡床……望望大堂的沙發,困意更加襲滿全身。

  一個女孩,在沙發上蜷起身體睡覺。

  光是這副光景,已經叫人在意了。不僅如此,那女孩還是一絲不掛的……她的腳背髒兮兮的,看樣子是從外面走進來的。

  石井困擾不已。由於公寓的管理員不是常駐的,晚間誰也不在。

  置之不理就好了……可是,怎麼看都覺得不尋常。而且,如果叫警察來,石井當然會被不休地盤問他和這女子的關係了。

  以前石井也遇過一名離家少女,他好心把她帶去派出所,反而差點被人當色魔看待,自此他決定儘量不跟警察打交道。

  石井遲疑片刻,終於悄悄走近那裸體女孩,戰兢地伸手去碰了一下她那光滑的肩膀,試著搖醒她。

  但——她睡得很熟。

  假如她是小孩子還好辦,但從外表看來已十七八歲,身體像大人。

  結果,石井把女孩抱起來,帶去自己的房間。

  * * *

  「這就是由加利了。」石井說:「她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無論問她甚麼,包括名字啦、從哪裡來的,她都完全不記得。」

  「那麼,由加利這名字從何而來?」麗娜仍然不釋懷的樣子。

  「『藤田由加利』是我隨便翻雜誌替她取的名字。」石井說:「她在我的公寓住了將近一個月——我發誓,我沒對她做過任何不軌的事。」

  「是嗎?」麗娜露出不信的眼神。

  「我以為過了一個月,她大概會想起甚麼才是,可是根本……我在遲疑著如何是好。結果嘛,電臺在找一名DJ助理,有關新人起用的事交給我處理,於是我突然想到她,試著用她。」石井說。

  恰好麵條來了,大家開始食用。

  隔了一會,石井邊吃邊說下去:「她說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住在甚麼地方之類,可是她說話有條不紊,而且聲線非常『上麥』。」

  「不可思議的故事。」旬子說:「不過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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