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晨早叫鐘 | 上頁 下頁
二五


  「她睡著了,我不能放下的。」

  「香子!」昌代奔過來。「你想幹什麼?放開我的女兒!」

  「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太太。」男人微笑著。「如果把她還給你,我又得回醫院啦!」

  「車匙是你拿去了?」

  「對。配合得恰是時候,我要開車走。」男人說。「各位,請退後。如果有人出手,這孩子的性命可不保囉。」

  依片山的處境來看,現在只能服從了。

  昌代花容失色,需要丈夫扶著才站得穩。

  片山指示大家:「退到客廳去。」

  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呢?

  這麼緊要關頭,竟然到處找不到它的影子。

  「假如封鎖現場或派人追蹤的話,你們知道會怎樣吧!」

  他說話的方式像女性一樣溫柔,反而令人覺得恐怖。

  香子在男人的臂彎裡酣睡著。

  「告辭啦。」

  男人走到玄關,反手開門。

  「請各位深思,不要輕舉妄動才好。」

  男人正要關門之際,一塊褐色的肉團——福爾摩斯——對準他的臉撲過去。

  原來福爾摩斯在「外面」!

  「哇!」

  意料之外的攻擊使男人腳步踉蹌,香子從他手上掉落,發出彭的響聲。

  「石津!」片山喊一聲,沖了上去,「拜託了。」

  片山抱起嚇醒了的香子,沖回晴美那邊。到了這種地步,石津也無所顧忌了。

  「咚」一聲,男人暈倒在地。

  「不愧是福爾摩斯。」晴美把悠悠然走回來的福爾摩斯抱起。「你知道才出去外面的吧!」

  「喵!」

  福爾摩斯彷佛在說「可不是」……

  「嘿。」男人摩挲下巴,苦笑著說。「竟然敗在一隻貓手裡!」

  「巡邏車馬上到。」片山說。「有一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呢?」

  男人縱使被手銬扣住,一點也不見懊悔,反而顯得十分愉快的表情。

  「這裡的正造老先生不是你殺的吧?」

  「你說坐輪椅的老人?他問我可不可以殺了他哩!」

  「你說什麼?」

  「我躲在書房裡,被他發現了。但我不想殺一個毫無抵抗力能力的老人家。」

  「那——你們談過了?」

  「不錯。」男人點頭。「他說,孩子之中有人想殺他,所以問我可不可以先下手。」

  「為什麼?」

  「如果我先殺了他,別人就不能殺他了呀!」男人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似的。

  「他不想自己的孩子犯殺人罪吧!」晴美說。

  「我可沒有殺他哦。」男人說。

  「除此以外呢?」

  「他叫我偷偷離開,還給了我一點錢。他的確是個好人。」男人說。「不過,我需要更安全的保障,我在屋裡找了一趟,找到那個睡著了的孩子。」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這麼說,正造先生是自然死亡的了。」

  「喵!」福爾摩斯叫。

  「怎麼啦?」

  福爾摩斯大搖大擺地走向暖爐那邊,又叫了一聲。晴美追隨它所注視的方向。

  「有什麼烤焦了。好像是塑料的味道。」

  「拿出來看看吧!」

  晴美揪出來的是個烤焦的塑料袋……

  「這是電線。」片山說。「怎麼把這種東西放在火裡?」

  福爾摩斯走出客廳,片山和晴美隨後跟著。

  福爾摩斯走進書房,在時鐘面前停下來。

  「唔……」片山沉吟著,「鐘停止了,如果正造老先生進來這裡,見到鐘擺不動了……」

  「大概會用手動一動吧!」

  「就是這個要命。」片山打開鑲玻璃門,看著鐘擺。「鐘擺是金屬造的,如果事先將它和電線連接起來,讓電流通過——」

  「觸電?」

  「即使不是太高的電壓,光是受到衝擊,衰弱的心臟也承受不了的。」

  「其後只要拆掉電線,關上時鐘的玻璃門就行了。」

  「因為沒開燈,比較暗的光線中看不見有電線接在鐘擺上。」

  「畢竟是謀殺啊!」

  片山和晴美走出書房,回到客廳。

  石津在監視殺人犯,其它人已經撤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究竟是誰幹的?」晴美說。

  「不清楚。但有手槍,以及電線,只要一查就知道了。」

  片山說。

  「我想可以排除二郎先生和結美子小姐,他們已經知道正造老先生活不久了。」

  「可能是橫山幹的。在電氣開關上面做手腳的事,手藝不靈巧的人做不倒。」

  「那麼,手槍也是他的?」

  「他把槍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又事先裝醉,誰也想不到他就是當事人吧!仔細一想,當時只有橫山沒有站在蛋糕周圍,而是繞到老人家背後。」

  「唉,什麼藝術家嘛。」

  「人是最討厭的東西。」年輕男人說。「起碼我不會為了某種利益而殺人。」

  「有什麼好自豪的!」石津沉著臉說。

  「我還是住醫院輕鬆。世上的人令我疲倦……」男人自言自語地說。

  傳來警笛聲,片山站起來。

  「巡邏車來啦。」

  男人被警察帶走了,片山在玄關相送。

  「麻煩你啦。」男人向片山行個禮,又喊:「拜拜!」

  不知何時,香子下來了,向男人揮手。

  男人笑逐顏開。

  「再見!乖乖的哦!」男人說。

  片山等人回到客廳。

  「好奇妙。殺人犯就像小孩子一樣。」

  「有時單純也是一件可怕的事。」片山說。「半夜了——不,快天亮啦。」

  「對不起。」結美子走進來。「要不要吃點消夜?」

  石津頓時臉色一亮。

  「贊成!」

  片山苦笑不已。「這種單純絕對不是犯罪,是不?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在沙發上蜷成一團,愛理不理地「喵!」一聲了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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