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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管家臉上露出了內疚的表情。「非常對不起,先生,平常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但昨晚一切都亂七八糟的,而且我們又沒吃飯——所以我們就坐下喝了點兒咖啡,我們太需要它了——」

  「你同誰坐下喝咖啡了?」

  「安娜和我,先生。」

  「你和安娜在客人走後,坐在了桌子旁邊?你坐在哪兒?」

  「我坐在那邊——現在瑪蒂諾先生坐的位子。」

  「那麼安挪坐在哪兒?」

  「她坐在這兒,先生。」傑西普把手放在特納弗羅坐著的椅子背上。

  陳沉默了一會兒,茫然地看著傑西普。最後,他像終於踏上漫漫旅程終點的遊人一樣,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安娜現在在哪兒?」他問道。

  「我想她在樓上她的房間裡,先生。」

  查理朝斯潘塞點點頭,命令說:「馬上把那個女人帶來。」

  斯潘塞走了出去。陳轉身對大家說:「我們的小實驗做完了,現在請回客廳吧。」

  大家站了起來,沉默地走過大廳。查理和局長在樓梯下等著,局長什麼也沒說,查理似乎也不想說話。不一會兒,斯潘塞帶著安娜出現在樓梯上,他們慢慢走下來。查理的烏黑的眼睛盯著安娜,她也用淡漠的目光和他對視著。

  「跟我來。」他說,他把她帶到了客廳,站著看了一會兒她的腳,她穿著與深色服裝相配的黑色高跟鞋。查理注意到她右腳的鞋幫部位似乎稍微有些粗。

  「安娜,我有個可能是很奇怪的請求,」他說,「請你把右腳的鞋脫下來好嗎?」

  她坐了下來,慢慢地解開鞋帶。特納弗羅走了過來站在陳身邊。偵探沒有理他。

  他從安娜手裡接過那只很重的鞋,把它翻了過來,開始用一把小刀削橡膠的鞋跟,鞋跟裡露出了半寸長的一段黃金飾針。查理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把針撥出並舉了起來。

  「你們都是證人,」他對大家說。他又轉過身對安娜說:「至於你,我要說你太不小心了。當你用腳踩那些蘭花時,你沒有注意到留下了這個重要的證據。但要不是因為你不小心,我們也不會破案。」他目光盯著鞋說,「我看見你鞋幫上有個鐵箍,我想這是用來固定脆弱的踝骨的,你的腳受過傷嗎,夫人?」

  「我的踝骨很長時間以前——摔斷了。」她用剛剛能聽見的聲音說。

  「斷了?」查理立刻喊了起來,「什麼時候?怎麼斷的?是在舞臺上跳舞時弄斷的嗎?啊,是的——是的,夫人——我想你曾是丹尼·梅若的妻子。」

  那女人朝他邁了一步,眼中閃著憤怒和蔑視的目光,但她的臉就像懷基基的沙子一樣白。

  ◎第二十四章 黑紗的背後

  查理轉身看著特納弗羅,在占卜師深陷的雙眼中他看到一絲並不情願的敬佩。查理微微地一笑。

  「我真笨,早該想到,」他說,「這個女人不是偶然出現在這兒的。當你以占卜師的身份出現在好萊塢時,你需要一些臥底,他們散佈在各個角落為你收集電影界人士的情報。你弟弟的妻子出了意外,踝骨斷了,不能再工作了。她窮困孤獨,你把她叫來,你給她找了個職位,這樣她也能幫助你收集情報。還有什麼比這更自然的安排嗎?」

  特納弗羅聳聳肩說:「你的想像可真豐富,探長。」

  「不,不,你抬舉我了,」查理喊道,「這兩天發生的事證明我的想像力還不夠。我只承認自己的一項長處,那就是當對手露出破綻時,我會抓住不放。現在這破綻終於讓我逮著了。安娜的任務不單是向你傳遞各種信息——她還要幫你調查丹尼·梅若被殺的真相。這就是你安排她給希拉·芬工作的原因吧?你大概早就對希拉·芬懷疑了吧?我看是的。昨天早上,在你的住所,女演員把自己的惡行告訴了你,你非常興奮。你的打算是好的,你想把芬小姐交給警察,不然昨晚在格蘭特大酒店,你就不會對我說那些話了,然後——發生了什麼呢?」

  「還是你告訴我吧,探長。」

  「我正想這麼做。然後你聽說希拉·芬被殺了,不用問你就知道這是誰幹的,你的處境很不利,但腦子卻像往常一樣轉得很快。你捏造了和希拉之間虛假的對話,立刻就把我引上了歧途。你告訴我芬小姐要給你寫封信,而讓你吃驚著急的是,她真的給你寫了封信。這封信可能會馬上粉碎你的計劃,所以你擊倒我,搶走了信,後來證明這是多此一舉。你毀掉梅若的照片來隱藏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你試圖通過把不相干的人牽涉進來誤導我。哦,特納弗羅先生,可把你忙的夠嗆。我可以原諒你,但卻很難原諒自己,為什麼我會這麼笨呢?」

  「誰說你笨了,查理?」局長說道。

  「我自己說的,而且我堅持這麼說,」陳回答道,「我與占卜師之間的這場遊戲本來早該結束了,事情本來很清楚,我知道他雇用臥底。我想到在塔希提和這兒的船上有人在監視希拉,但我卻沒有足夠地重視這件事。我知道安娜平時買債券——這表明她除了有做女僕的工資外,還有別的收入。我知道了特納弗羅的不在現場證明並且確信他不是兇手,那麼他的行為應該怎麼解釋呢?一個好的偵探應該很自然地推斷出他在保護另外一個人。是誰呢?我在報紙上讀到丹尼·梅若有一個妻子,我知道梅若是特納弗羅的弟弟,而且我知道了梅若是被希拉·芬所殺,後來我又知道了梅若的妻子出了意外,不能再工作了,那麼我有沒有把這些現象結合起來從而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呢?沒有,我仍舊不著邊際地四處探訪,查到最後我抓住了這個帶我走向勝利的線索。」他突然轉身對臉色蒼白、一言不發的安娜說:「我說的對吧,夫人,是你殺了希拉·芬!」

  「是我殺的。」那女人回答說。

  「別做傻事,安娜。」特納弗羅喊道,「堅持到底。」

  她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說:「有什麼用呢?反正我也不在乎,我活著已經沒有什麼目的——我將來怎樣都無所謂了。是的,我殺了她,為什麼不呢?她——」

  「請等一下,」局長打斷她說,「你說的任何話都可能被作為呈堂證供。」

  「你這話說的有點兒遲了,局長,」特納弗羅說,「她應該有一位律師——」

  「我不需要,」安娜陰鬱地說,「我不需要任何幫助。我殺了她,她奪走了我的丈夫——有了他的愛,她還不滿意,她還要了他的命。我已經報了仇,我願意為此付出代價。我願意認罪,儘快結束這一切。」

  「很好,」局長贊同地說,他知道檀香山又省了一筆打官司的錢。

  「你瘋了,安娜。」占卜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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