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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從蘇格蘭場來了三個人。這時我已經興奮起來,進入了一種荒唐的緊張狀態。我聽到沃爾特斯把他們讓了進來,聽到他們爬上了樓梯,聽到他們在我頭頂上的房間中來回走動。不大一會兒,沃爾特斯敲響了我的房門,告訴我佈雷巡長想和我談談。我在僕人前面走上了樓梯。我對他的感覺就如同一位該死的殺人犯對一位掌握他的生死大權的證人所必然產生的感覺。

  佈雷,一位高大而敏捷的漢子,膚色同許多英國人一樣,是白色的。他的每一個舉動都顯示出辦事利落。我竭力做得像一位清白的人那樣漫不經心——但是恐怕我的表現一塌糊塗。我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爭吵聲、廝打聲以及在樓廳中從我身旁沖過去後來又爬上花園門的那位身體沉重的漢子。他一言不發地聽我講。最後他說道:

  「你與上尉是熟人嗎?」

  「不太熟,」我告訴他。阿奇的信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嚇得我要命。「我只是通過他的一位朋友認識了他——他的朋友的名字叫阿奇博爾德·恩賴特,就這些。」

  「恩賴特是否在倫敦?是否可以為你擔保?」

  「恐怕不在。我上一次見到他是在因特拉肯。」

  「是嗎?那麼你怎麼這麼湊巧在這裡租到了房間?」

  「我第一次來拜訪上尉的時候他還沒有從印度回來。我當時正在尋找住所,我太喜愛這座花園了。」

  這樣說聽起來真是一番蠢話。巡長以一種鄙視的眼光看著我,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不過,我還是希望他不這樣看著我該多好。

  佈雷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走著,根本不搭理我。

  「白色紫苑;寶石夾;霍姆堡氊帽。」他停在擺著這些物件的桌前,一件一件地清點著。

  一位警察手中拿著報紙走了過來。

  「什麼報?」佈雷問道。

  「《每日郵報》,先生,」警察說道,「七月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和三十日的。」

  佈雷拿過報紙,掃了一眼,輕蔑地將報紙拋進了字紙簍。他轉向了沃爾特斯。

  「你通知上尉的家人了嗎?」他問道。

  「對不起,先生,」沃爾特斯說,「不過我實在是嚇呆了!我以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我馬上就去……」

  「不,」佈雷敏銳地回答道,「沒關係,我來料理這事……」

  有人敲門。巡長說了聲「進來」,一位瘦弱的小夥子走了進來,別看他弱不經風的樣子,卻是一派軍人風度。

  「你好,沃爾特斯,」他笑著說道,「怎麼啦?我……」

  當他的目光觸到弗雷澤·弗裡爾在上面躺著的長沙發時,他突然站住了。轉眼間他來到死人的身旁。

  「斯蒂芬!」他悲痛地喊道。

  「你是誰?」巡長詢問道——問得相當粗魯,我是這麼認為的。

  「這是上尉的弟弟,先生,」沃爾特斯插話說,「皇家燧發槍團的諾曼·弗雷澤·弗裡爾中尉。」

  一陣沉默。

  「真是大災大難,先生……」沃爾特斯開始對小夥子說道。

  我從未見過有誰像小弗雷澤·弗裡爾這樣悲痛欲絕。望著他,我覺得他與沙發上的那位男子之間的感情必定是非常美好的。他終於從他哥哥身邊轉過身來,沃爾特斯試圖讓他瞭解一下所發生的事情。

  「對不起,先生們,」中尉說道,「這個打擊太突如其來了!當然,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只是順便進來與……與他說句話。而現在……」

  我們一言未發。我們讓他為他公開表露情感而辯解,因為一位道地的英國人必然要這樣的。

  「我深感遺憾,」佈雷開口了,他的目光仍然環視著房間,「特別是英國可能不久就會大量需要像上尉這樣的人。現在,先生們,我想說的是:我是蘇格蘭場特別處的處長。這不是一起普通的謀殺。由於我不能透露的原因——而且,我還要補充一句,為了帝國的最大利益,所以上尉悲慘被害的消息目前絕不能透露給報界。當然,我的意思是指他死的方式。你們明白,只登一條死亡消息,言下之意就是說,這是一起自然死亡。」

  「我明白,」中尉說道,就像他知道的比巡長所說的更多。

  「謝謝,」佈雷說,「就你家裡那方面而言,我將留下你來料理這件事。你將負責屍體。至於其他人,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向外界提及此事。」

  這時佈雷以一種迷惑不解的態度站在那裡看著我。

  「你是美國人?」他說,我判斷他對美國人不屑一顧。

  「是的。」我對他講。

  「你們領事館中有你認識的人嗎?」他詢問說。

  謝天謝天,我有!領事館有一名助理秘書名叫沃森——我與他是大學同學。我對佈雷提起了他。

  「好吧,」巡長說,「你自由了,可以走了。但是你必須明白,你是這個案件中的一位重要的證人,如果你想離開倫敦,你會被關起來的。」

  就這樣,我回到了房間。我並不喜歡這起神秘事件,被它纏住真是令我心驚膽戰。我在我的書房裡已經坐了一段時間了,一次又一次地仔細察看著。樓梯上曾有許多腳步聲,樓廳裡曾傳來許多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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